在袁崇焕短暂而充满争议的一生里,天启六年(1626)正月必然是个转折时刻。他率领明朝戎行先后获得了宁远大捷、锦州大捷后,明熹宗欣喜若狂,在奖励谕旨中说:“十年积弱,今日一旦挫其狂锋。”风趣的是,那位木工皇帝又称,“宁锦之捷造胜折冲,皆受厂臣秘画”,把一切勋绩竟都算到了阉党身上,自魏忠贤以下,凡数百人,与宁锦战争有关无关者全数受赏、升迁,魏忠贤年仅4岁的侄孙也被封为伯爵,几乎荒唐之极。偏偏只要此次战争的前线总批示袁崇焕却仅官升一级而无恩荫,其实看不外往的兵部侍郎霍维华(魏忠贤的外甥女婿)恳求以己荫让与他,也遭到切责“不谙事体”。成果,袁崇焕只能在七月一日上“乞休疏”,以有病为由,申请去官回籍调度。在魏忠贤的挑唆下,熹宗很快就批准了他的申请,写道:袁崇焕“疏称得病,情词诚恳,准其回籍调度”。如许一位刚刚督师辽东17个月(从天启六年三月担任辽东巡抚至天启七年七月告退),两挫后金大军的功臣,却因为在宁锦之战中回绝施行朝廷让他救援锦州的号令(袁崇焕认为皇太极是要围城打援),此刻在明朝的官方话语中,却酿成了“袁崇焕暮气难鼓,物议滋至,已准其引疾求往”。
“暮气”出自《孙子·军争》中的“是故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回”一句,比方不抖擞的精神形态和疲沓不求朝上进步的做风。其时袁崇焕不外40岁摆布,方当鼎盛的英年,恰是要大展理想的时候。如许的人竟算“暮气沉沉”,却不知谁才是“朝气兴旺”?阉党误国一至于斯。不外袁崇焕本人倒很平静,悄悄返回岭南家乡,途中还写了一首诗,内有“功高明主眷,心苦后人知”之句。可能他本人也很清晰,本身迟早是为阉党不容的。
韩爌
那是因为袁崇焕科考那年的主考官就是东林党指导韩爌,根据明清士林的习惯,袁崇焕就算是韩爌的学生,韩爌为教师,亦称“座主”。在党争严峻的明末,那层关系是成立社会收集的重要因素。固然日后袁崇焕并未被正式视为东林党人,但他与东林党人走得甚近也是不争的事实,以至他本人就对本身未被列进东林党而感应深深遗憾:“愧我榜中无姓氏,芳名不得共千秋。”
不外,东林党人在政争中失败,或遭谗或被撤或进狱的时候,袁崇焕却平稳督师关外。一方面,那是因为明廷上下“不独文官缩足,即武官却步,人人视(山海)关门为死地,视总兵(为)死官”,都说只要能守住关门半年,便成“良将”,就会得到越级提拔。袁崇焕竟自愿驻守关外,天然是朝廷所乐见——事实总要有人往对抗后金的进攻。
另一方面,袁崇焕也在不情愿地交结魏忠贤。袁崇焕有位好伴侣名曰阎喊泰,“两人深相结而欲互相犄角,实互相生也”。跟魏忠贤同为北曲隶(今河北)老乡的阎喊泰高攀阉党,一路升迁,于天启六年(1626)当上了蓟辽总督。在那一期间,袁崇焕的一系列升迁均紧随阎喊泰之后,后者大约在搀扶帮助袁崇焕获得魏忠贤的相信上出力很多。于是,朝廷(即魏忠贤)一度也对袁崇焕十分倚重。譬如袁崇焕与总兵满桂反面,恳求将其调离,朝廷立即批准;袁与时任蓟辽总督王之臣定见不合,朝廷立即将王“加衔回部”,而将其所辖“关门戎马”,“具听袁崇焕调度”⋯⋯
魏忠贤影视形象
袁崇焕关于其时魏忠贤的赫赫势力应当也是了然于胸。为争取在边务问题上同魏忠贤连结沟通联络,袁崇焕曾主动恳求充当监军的内臣寺人纪用出镇关外。天启七年(1627)四月六日,就在皇太极大举进攻锦州一个月前,袁崇焕还投其所好地对“九千岁”称功颂德,并请为魏忠贤在宁远建生祠。此次上奏是由阉党蓟辽总督阎喊泰领衔,辽东巡抚袁崇焕是仅次其后签字的——要晓得,“建祠”和“称颂”那两项,日后是做为崇祯皇帝“钦定逆案”进案次要证据的。
但两者的短暂蜜月期很快就完毕了。究其原因,可能仍是那次过后被证明在战术上大大失策的议和动作。此次议和,就像袁崇焕本身说得那样,“幸而厂臣主持于内,镇守内臣、经、督、镇、道诸臣具有方略”,无疑是得到魏忠贤首肯的。成果跟着后金乘隙征服朝鲜后辽东战术形势变得逐步倒霉,先前撑持议和的魏忠贤为遁藏责任,遂授意河南道御史李应荐奏称: “袁崇焕假吊修款,设策太奇,项因狡虏工具交讧,不急援锦州,此似不成为该抚解”,那一赤裸裸地将议和失策的责任推到袁崇焕身上,所谓“款,魏忠贤意也,诿过崇焕耳!”场面开展到那种地步,原来就与东林党人过从甚密的袁崇焕或许也只要称病告退那条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