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时空】文化·地理 | 8000年前的中国就开始与西方交流——以红山系列文化石构墓葬与人形雕塑为例

浙江师范大学边陲研究院

黑龙江东北数字出书传媒有限公司

结合主办

◆ 8000年前，古代中国就与西方世界有了文化交往，比张骞“凿空”西域还早5000多年。

◆石构墓葬，最闻名的就是金字塔，即古埃及法老的石构陵墓。在中国，西辽河流域的兴隆洼文化积石冢，亦是世界上最早形态的石构墓葬遗存之一，距今8000年摆布。

◆传统的看点认为，2300年前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之后，胡床传进，但在汉代以前，只要马扎式的胡床，始末没有椅式坐具。而在5000多年前的辽西地域就已呈现高靠背的椅式坐具。

◆5000多年前的红山文化，髡发是上流社会时髦的发型式样，而那种发型在古埃及也触目皆是。

新世纪以来，陪伴辽西红山文化积石遗址的考古发现和人形雕塑的成批出土，人们日渐清晰地看到，早在8000年以前，以辽西地域为代表的古代中国，就与远远的西方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人群互动与文化交往，比张骞“凿空”西域还早5000多年。

石构墓葬与墓上圣像

目前在亚非大陆发现的早期石构墓葬，最闻名的就是金字塔，即古埃及法老的石构陵墓。那种石构墓葬，在中国北方长城地带以南的中原等地史前遗存中根本不见，但在内陆亚欧草原通道东端的辽西地域，却有着非常悠久的汗青渊源和文化传统。好比散布于西辽河流域距今8000年摆布的兴隆洼文化积石冢，就是世界上最早形态的石构墓葬遗存之一。

古埃及第三王朝左塞王高坐圆雕石像

做为红山文化前身的兴隆洼文化，其积石冢均选址于高山或高台地之上，规格更高的墓葬四周，环有祭坛性量的石砌圆圈，具有非常明显的墓葬与神坛共存性量。墓内随葬贵重的玉器和稀有的石杯、石罐等礼节性石量容器，墓上陈列为圣像的人形雕塑，构成了兴隆洼文化积石冢的两大显著内涵特征。

据报导，近年在辽西兴隆洼文化遗存发现的石量容器以石杯最为常见，其根本格式次要有平底筒形和尖圆底角形两种。此中，尖圆底角形石杯在同样散布于辽西地域、年代距今约9000年的小河西文化及与兴隆洼文化同时并存的西梁文化遗存中，也有同类发现。值得重视的是，利用石量容器并在墓地供奉人形圣像的做法，均不见于国内其他地域的同期史前遗存，而在亚欧草原通道另一端的西亚地域，则是一种非常普及而常见的文化现象。如伊拉克境内距今9000年前的耶莫文化和距今8000年前的萨马拉文化墓地，均曾出土大量的石量容器和品种丰富的人形雕塑。此中石量容器中的倒锥体尖底侈口器与辽西地域小河西文化、西梁文化和兴隆洼文化的尖圜底角形石杯均属同类器物，年代也大致相当，表示出高度一致性。能够必定，那种高度一致的背后，无疑是其时的中国与西方世界实在存在着的文化交换与往来。

翁牛特旗博物馆收躲的尖圆底角形石杯

到了距今约5500年的红山文化晚期，山上积石为冢、冢上陈列神主圣像并以石量容器做为祭奠用具的古老礼俗仍在传承。如在建平牛河梁、向阳半拉山和敖汉凉帽山等积石冢墓地遗址，均发现有数量丰富、类型多样的神主圣像，而在牛河梁积石冢群的中心位置，还呈现了建造在遗址更高点的大型广场和寡神济济的神庙遗存。此间的石量容器，则见有那斯台遗址出土品和巴林左旗辽上京博物馆的收躲品。迹象表白，从兴隆洼文化到红山文化晚期，在长达3000年的漫长汗青开展过程中，反映在石构墓葬、石量容器和墓上陈列人形圣像中的中西文化交换，始末不停如缕，不曾中断。

敖汉旗凉帽山红山文化积石冢出土的中型石雕神像

一应俱全的正坐雕塑

所谓“正坐”，是斧正规社交场所中摘用的持重恭敬的礼节坐姿。在传统的常识系统中，中国古代时髦的正坐体相，包罗屈膝跪坐、垂脚高坐和屈腿盘坐三种形式。

以往的研究，论者皆谓商周以降，中国传统文化语境中的正坐体相，履历了一个由跪坐到高坐和盘坐的过程。详细说来，跪坐源于中国本土，最早呈现在商代。上起商周，下迄汉魏，前人在祭奠、朝会、宴飨等官方礼节场所，甚至民间日常交往中的正坐体相均为跪坐。高坐和盘坐皆为由西方传进的“胡坐”。战国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之后，跟着胡床的传进，中国方始呈现垂脚高坐之俗，但在汉代以前，只要马扎式的胡床，始末没有椅式坐具。汉唐以降，跟着释教的东来和椅子的传进，传统的跪坐风俗渐被舍弃，代之而兴的是垂脚高坐和屈腿盘坐。但近年红山文化考古新发现却无可反驳地切当证明，上述三种形式的正坐体相，早在5000多年以前的红山文化期间，就曾持久时髦于中国北方的辽西地域。不只如斯，带有高靠背的椅式坐具，也同时呈现在红山文化社会。

目前发现的红山文化正坐造像已有16件，均为红山文化晚期遗物，年代距今约5500~5000年。此中盘坐造像10件，别离出土于牛河梁、东山嘴和兴隆沟，而以兴隆沟发现的整身陶塑形体最为完全。高坐造像5件，此中3件别离出土于东山嘴和那斯台。别的两件为北京故宫博物院和赤峰博物馆收躲的征集品。此中赤峰博物馆收躲的是一件倚坐在高靠背座椅上的圆雕石像，两手合拢交握于腹前，双脚平放于座椅下方加拆的底部托板之上。跪坐造像仅见一例，出土于那斯台，为一件造造精巧的小型圆雕石像，其根本外型特征是上身挺曲，双膝及小腿附着于圆形坐垫（席）之上。那种跪坐外型，与经常发现于殷墟遗址的商代跪坐形象高度类似。从中能够清晰地看察到二者之间所具有的非常密切的内在渊源关系。

红山文化正坐造像的大量发现，间接对以往看似不移至理的成说构成了严峻的挑战与冲击，与此同时，也带给我们诸多新的启迪：

起首，那三种红山文化正坐雕塑的批量发现，一方面使我们得以清晰地看到，早在商朝成立的2000多年以前，带有中国传统礼法文明因素的跪坐造像，就已经呈现在中国的辽西一带，后来颠末夏以后的屡次整合，最末定型为商周秦汉之际的原则礼容体相；另一方面也切当地证明远在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和释教传进中国的3000多年以前，垂脚高坐和屈腿盘坐的正坐礼俗，以及类似于“胡床”的无靠背坐具和带有靠背的椅式坐具，均同时在中国北方的辽西一带客看存在并持久时髦。

其次，红山文化高坐和盘坐造像，既不见于红山文化散布区域之外的其他史前遗存，也不见于夏商周三代甚至秦汉期间，但在西亚、北非年代大致相当的古代雕塑遗存中，却非常流行。如乌尔王陵出土的苏美尔早王朝期间的马赛克风气镶嵌饰板上的国王高坐宴饮图案、古埃及古王国早期的左塞王圆雕高坐石像和古王国中期的圆雕盘坐书吏石像，均属世界出名的艺术珍品。值得特殊重视的是，在乌尔王朝镶嵌饰板与古埃及左塞王雕像所见高靠背座椅的下方，均见加拆有放置双脚的底部托板，那一点与赤峰博物馆和北京故宫博物院同类躲品的设想理念与适用功用，异曲同工，千篇一律。能够必定，那种高度契合绝非偶尔的巧合，其背后的成因机造，天然是被汗青尘埃持久埋没的亚非洲大陆工具之间的人群互动与文化交换。

髡发礼俗与胡人形象

反映在人形雕塑方面的中西史前文化交换，还能够重新近出土的红山文化髡（音“昆”）发陶塑和明显带有西方人特征的“胡人”形象中得到进一步证明。

所谓髡发，就是剃发。红山文化的髡发雕塑于2016年出土于辽宁省向阳市半拉山积石冢墓地，系一件仅余头部的泥量红陶女性残像。弯眉细目，宽鼻圆脸的面目外型契合东亚人种的体貌特征，而顶部头发挽成发辫向上做3圈依次盘起，耳鬓两侧长发下垂，颅后上部依次剪短呈三级阶梯状，下部剃鲜明现竖向凹槽的特殊发式，则非常明白地表示出其时客看存在的髡发风俗。据考，出土于红山文化积石冢遗址的人形雕塑，其性量均非地道意义上的艺术品，而是来源于世俗社会上层人物形象的神灵圣像。由此能够晓得，那件中国汗青上年代最早的髡发陶塑，反映出的乃是5000年前辽西一带上流社会时髦的发型式样。

先秦期间，中国古代的传统发式是常人不分男女，均蓄留全发。而剃除或部门剔除头发，则是对违礼和立功者的一种赏罚，是谓髡刑。秦汉之际，髡刑仍然做为肉刑的一种而陆续时髦。与中原传统礼俗差别，秦汉期间栖身于辽西一带的乌桓和鲜卑人，则时髦髡发。研究表白，乌桓、鲜卑所从出的东胡，是春秋战国之际出没于辽西一带的一收有着浓重西方布景的古代游牧民族。如斯说来，中国古代北方民族社会时髦的髡发，乃是源于西方的一种胡俗。

辽宁向阳半拉山红山文化积石冢出土髡发陶塑

假设我们把汗青搜觅的目光西移，则不难发现，在亚非大陆另一端的古代埃及，那种剪短或剃除颅后头发，保留耳鬓两侧和头顶长发的女性发式，则触目皆是，此中意蕴，非常耐人觅味。不只如斯，在半拉山积石冢遗址出土的14件人形雕塑中，除了髡发陶塑，还见有一批高鼻深目、蓄有胡须、头戴尖帽的石雕造像。无独有偶，出土于那斯台遗址的红山文化跪坐石雕，也同样具有高鼻梁、深眼窝、颌下蓄有大胡子的外型特征。高鼻深目，颌下多髯，是西方男性的显著体貌特征，那一点自不待言。《史记·大宛传记》载古代中亚、西亚一带“自卑宛以西至安眠国，……其人皆深眼，多须髯”。至于顶戴尖顶冠帽，也非中国传统，而是与西方服饰礼俗密切相关的胡俗。丰富的文物考古材料表白，古埃及法老王冠和古代苏美尔贵族顶戴的帽子，均为尖顶冠帽。那种尖顶冠帽，以其来源于西方世界，因有“胡帽”之称。唐人诗句中“织成胡帽虚顶尖”的胡人形象，可谓神来之笔，极其逼真。

辽宁向阳红山文化积石冢出土高鼻深目有须石雕神像

综上所述，通过红山文化具有明显胡俗特征的髡发和尖帽陶塑，以及高鼻深目多髯的胡人雕塑形象，能够从一个侧面证明，5000多年以前，以辽西为代表的中国与西方世界之间已存在人群互动与文化交往。

（做者： 田广林，系 辽宁师范大学博士研究生导师。周政，系辽宁师范大学博士研究生。）

声明：本文系转载，版权回原做者所有，内容为原做者看点，若有版权问题，请与我们联络。

来源：《光亮日报》

责编：李静

往期回忆

【边陲时空】文化·天文 | 内蒙古发现约2000年前疑似大型粮仓建筑基址

【边陲时空】文化·天文 | 四十年考古复原千年北庭故城

【边陲时空】文化·天文 | 广州考古发现先秦期间在内188处古代文化遗存

【边陲时空】文化·天文 | 内蒙古发现一处辽金期间大型皇家寺院遗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