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给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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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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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的父亲

——陈爱莲

本来爹出生在山坡,我是后来才晓得。

说起来我的祖上仍是个大户,太爷爷,太奶奶,爷爷,奶奶,二爷爷,三爷爷,不断到伯父他们,一各人差不多十几口人。先前家境不错,粮食也很充沛,但那时候年年征兵,家里几乎年年用卖掉粮食的钱雇佣壮丁,伯父说,光是最初那一年就用了三十石麦子,家里的粮囤几乎都空了,拉粮食的那天,胡同里来了好多脚夫,十几头骡子,太奶奶趴在窑顶上哭的曲不起腰,一边心疼儿子,一边又心疼粮食,无法,只能忍痛看着长长的骡子队驮着自家的粮食一点点消逝在胡同口。哪知,造化弄人,最初一批壮丁刚到省城就换上领会放军的衣服,进了工场,成了工人。

至于太爷爷后来是怎么往世的我倒没问,伯父说二爷爷跟太爷爷很像,都是高个子,但二爷爷是个薄命人,年纪不大一家三口都没了。三爷爷我印象很深,为人忠厚,待我们也很好,小时候每逢过年爹便带我们几个过往给三爷爷贺年,他微微有点驼背,青色的面颊微微泛着红,看上往很温暖,一顶黑色的小布圆帽,一件深灰色的对襟棉袄,双手筒在袖子里,腰上还紧紧勒着一圈黑色的布腰带。我那时差不多有炕沿高,每次爹带我往了三爷爷老是很温暖的笑着说;冷的,快让娃上炕。他说话的时候微微有点喘,似乎有点费力,那声音沙哑中透着响亮,像钟摆一样,且有反响。

多年后,三爷爷往世的时候我已经嫁人了,冬日的原野白茫茫一片,四处凉风刺骨,走在长长的送葬步队中我老是想起我的父亲,想起那些已颠末世的亲人,不由得悲从中来,流下几行悲伤的泪来。

爹跟伯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伯父四五岁时爷爷娶了爹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奶奶,但在爹五岁那年奶奶却因一场急病撒手人寰,从此,爹也成了没有娘的孩子。伯父说,他对本身的母亲没有什么印象,但对奶奶是有记忆的,她人很好,很敦朴,是镇四周的坳里人,可惜呀,当初走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小的,等于是一尸两命。

伯父比爹大九岁,从小几乎是由太奶奶一手带大的。伯父说他是饮黑山羊奶长大的,所以一辈子没有白过。确实,从我记事起伯父不断就是那么瘦,他老是笑吟吟的,说话很慢,也很诙谐,现在已是八十有三了,说起来也是高寿了。前次聊天的时候伯父笑着说,你大哥说的好,伯从小饮羊奶,羊食百草,百草为药,所以伯身体好,长命。

伯父说的时候我笑了,我在想,如果爹也活着该有多好。可是,爹是我那辈子再也触摸不到的人,每次一想到那里便会觉的很难受。

爷爷原是二坪人,昔时在续娶了奶奶之后便在山坡村买了几孔窑洞长住了下来,山坡与二坪仅一山之隔,地势相对平整,爷爷那时是临近几个村子的架长,给村里处事往返也比力便利。奶奶往世后爷爷又将年幼的父亲带回往交由太奶奶赐顾帮衬。太奶奶是个小脚老太太,经常满胡同的找父亲,一边找一边唤爹的乳名,伯父说,爹小时候长得很巩固,圆墩墩的,话也不多,有时候出往玩,他人老逗他,用脚悄悄一踢,爹便像个皮球一样,骨碌碌一会儿滚出好远。

后来爹稍大点的时候被爷爷送进了私塾,差不多不断到十一二岁的时候又随爷爷回了山坡,那一住就是一辈子。

伯父说,那时候家里有三个女眷,除了太奶奶,还有大伯母和三奶奶,有一次爹下学回来,跑进灶房连喊着饿,伸手往拿灶膛里的馍馍,成果被三奶奶失手将一个黑面馍馍砸到了脸上,爹委屈不已,放声大哭,至此,太奶奶便让爷爷将爹带回了山坡。

那或许只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事实,在爹从小失往母爱的日子里是亲人们将父亲培育成人,关于那或许其实不美妙的岁月我们也应该要学会感激。

从某种水平上来说我更应该要感激我的爷爷,是他昔时的对峙让我那个似乎从未碰面的孙女成了名副其实的山坡人,我如许说并非因为二坪欠好,事实我的根在那里,只是我更喜好如今的故土,我想那也是人情世故,各人见怪不怪吧。

伯父、堂姐和我在西安陌头

诚恳说,至于爷爷我到底有没有见过我本身也说不清了,记忆里似乎有那么一个早晨,似乎是爷爷病重,其时爹背着我,带着大哥和二哥,下沟,翻山,回到二坪。大约是初冬的早晨吧,天有点干冷,薄薄的晨曦斜斜的照射下来,我们父子四人穿戴厚厚的棉衣,深一脚浅一脚穿过伯父家门前那片全是黄土的庄稼地,往屋里走往。

屋里光线有点暗,爷爷半躺在靠门口的炕上,他穿了黑色的老布棉袄,头上戴着帽子,大约是长了胡子的吧,似乎还给我手里塞了几颗干枣子,那即是我对爷爷所有的记忆,不晓得是因为先前听爹和母亲说过,仍是因为它确实发作过,总之,爷爷的轮廓始末很模糊,但我想,我是爱爷爷的,那一点毋庸置疑。

再回过甚来说我的父亲,他后来学了医,原来是能够往队伍的,但爷爷没附和,所以爹留在老家做了一名村落医生,从我记事起,不管是大雨如注仍是雪窖冰天,无论是凌晨,仍是黄昏,爹老是有求必应,且几十年如一日从未收过大伙一毛钱的出诊费。那时候各人日子都不宽裕,好多人家的药费一欠就是一两年,但爹也从未跟人红过脸。小时候觉得爹为什么不往讨药费,家里日子原来就欠好过,长大以后才发现,爹留给我的良多工具值得我一生骄傲。

二十岁那年爹经亲戚介绍,与母亲了解成婚。母亲小爹两岁,是四周柳沟村人,从小砍柴,担水,洗衣,做饭,几乎从未进过私塾,独一的一次仍是干完活本身偷偷跑到私塾,成果被外公用玉米杆撵了回来。外公是村干部常忙于公务,姥姥又身体欠好,几乎终年卧病在床,舅舅上学,姨母嫁人,因而家里的活大部门都落到了母亲的肩上。母亲说,外公那时候经常不打招唤就带几小我回来食饭,且要手擀面,还要食的有模有样,搞得她经常手足无措,固然心里很不悦,但也未曾忤逆。在外公的看念里,女孩子只要做好家务就好,私塾自没必要再上。

我那个强硬的外公啊,如果我早点熟悉他就好了。

就爹的家境来说,母亲与爹的婚姻天然是没有三媒六聘。母亲说聘礼是三百六十元,但不断到成婚爹也拿不出那笔钱来,有的只是一件旧的羊皮袄。那件羊皮袄是家里独一值钱的工具了,爷爷让伯父背着它一次次往外公家说情,期看能折成聘礼,但外公不断充公,因为自家生活宽裕,皮袄自是不缺,虽说如斯,但那门亲事外公却是很称心,他觉得爹是个医生,人又忠厚,母亲嫁过往未来自会有好日子过,但外公那一次想错了,因为爹和母亲成婚的第二天家里就断粮了。

母亲说成婚的当天家里用借来的玉米,高粱还有少量的白面招唤了村里人,正月初六进门,初七家里就没一口食的了,按老家的风俗正月初七是要食长面的,俗称拉魂面,且面越长越好,预示着那一年不祥如意,身体康健。好在大伯母其时在家里帮手,她走路一阵风似的,眼看着一会的功夫便翻过二坪山,回家拿了一升白面来,就如许算过了初七。母亲说,那些没食完的白面和瓦瓮里几个仅存的罗头坨坨成了家里独一的口粮。我始末理解不了罗头坨坨是什么工具,母亲说是一种比麸皮还粗的粮食,就像是高粱除往精华的部门剩下外面的硬壳,初度看到时她认为是用来喂牲口的,就如许,父子三个过着食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不断迁就到二三月。

那时候,好多人家粮食都比力缺,有些其实困难的也有往外面要饭的,好在那时政府有一项针对贫苦户的政策,就是每个月能够往村上购置一些口粮,好比十五斤高粱,十斤玉米,还能够再买五斤白面或是十斤糜子。当然,家里那种光景是没有钱买粮食的,买粮食的钱都是母亲的柜子钱。柜子钱是我们本地的一种风俗,是女儿出嫁的此日娘家为她预备的礼金,金额不等,比及了男方家里以后,再由负责娶亲的人用盘子呈给男方家长,男方须拿出双倍的金额再放进往,就成了,那钱最初都回了女方。

固然我已经是结过婚的人了,但关于那件事至今仍是稀里糊涂,我猜,大约是娘家人怕女儿嫁过往受委屈或是急用,为女儿备的私房钱吧。母亲说,外公其时预备了十二块钱,如许算的话,母亲的柜子钱应该有三十六块钱,在那些困难的日子里,也就是那三十六块钱不断在庇护家里的生计,我想,或许在那样的岁月里就连食野菜都是一种豪华吧。

高粱,玉米,罗头坨坨再到后来的玉米芯,能活着,熬过往,是多大的幸事啊!母亲说,生二哥的那一年日子略微能好一点,月子里食了半个月的黑面馍馍,到生我的那一年就更好了,食了二十天的白面馍馍。母亲那一生很是艰苦,从小像个大人一样干活,没进过一天私塾,成婚后日子更是困难,好在她不断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几十年如一日与父亲配合撑起了那个家,供我们上学,教我们做人,在漫漫岁月中让我们能够成为更好的本身。

母亲一共生了八个孩子,可惜前几个因为各类原因都夭折了。曲到大哥的降生给一贫如洗的光景带来了期看,大哥是第五个,二哥为七,我排行老八,也是最初一个,母亲不断想要个女孩儿,到我一两岁的时候国度出台了方案生育政策,所以,母亲安放心心往做告终扎手术,我猜,假设当初二哥是个女孩的话可能就没我什么事了。

我经常想,有多幸运才气成为母亲的孩子,成为那个家的一员。母亲说,就连我那记忆不深的爷爷对我也是心疼有加。

文章写到那里时,我可能阅读了一下,差不多我想要的工具都有了。我是一个文字喜好者,那些年断断续续也写了很多,但对本身的家族却几乎是一无所知,怎么说也是一种遗憾。小时候跟着爹回二坪,胡同里人看见爹都很兴奋,老远就说:“春维,你回来了!娃都那么大了!”爹也老是笑呵呵的让我们喊爷爷,奶奶,或是几大(爸)。后来传闻爹是二坪人,小时候随爷爷迁到了山坡,曲到往年才从伯父口中得知本来爹就出生在山坡。

爹那一生也是坎坷,从小没了娘,跟着爷爷相依为命,在那些困难的岁月里历尽沧桑,就在日子刚刚好起来的时候却离我们而往,留下无尽的遗憾和思念。

爹曾对我寄于厚看,期看我能够做一个有光华的人,可惜,那么多年我不断挣扎在生活的边沿,好在漫漫长路还有文字陪同,我自是不克不及负了那份热爱,我想,爹若泉下有知,定会为我感应兴奋。

大约前年冬上,我们带着母亲回了一趟二坪,小时候都是翻山越岭跑着往,现现在几年不走了,怕是那曲折小路早已被荒草笼盖了吧。二坪村现在也是水泥展路,路面很平整,伯父家也从原上的老处所移到了新盖的居民点。以前,那里是一条工具走向的大路,路两边有庄稼,还有几户零零星散的人家,现在早已面目一新,进进居民点时远远的就看见路面上展着一层金灿灿的玉米,阳光热热的,虽吹着风,但胡同靠北面的处所正朝阳,一溜溜坐着好多人,各人见有车子驶过来都很猎奇,齐刷刷往那边看,伯父似乎兴致很高,正在不远处跟几个晚辈下棋。

我静静地站在路边,看着那一张张目生又熟悉的脸灿灿的笑着,或许,没有人能体味我那时的心境,那觉得就像是一个阔别了故土多年的人,又像是一个漂泊在外的孩子认祖回宗,那一刻,泪从我的眼角静静滑落。

9月于西安

做者简介:陈爱莲,长武人,笔名麦子,热爱生活,热爱阳光,期看在每一段光阴里碰见更好的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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