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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想聊一个近几年经常上热搜的地名:
鹤岗。
东北黑龙江省小城市,很偏,很冷。但房价极廉价,廉价得乍听起来像不要钱。
聊那个选题时,同事问我,到底多廉价,4 全能买一套吗?
能买,就是得买偏一点,老破小。
她缄默了几秒,“妈耶,我刚治的那一嘴牙都花了 4 万”。
鹤岗成了网红城市,成了北欧平替,成了北上广深流落丽人们心中珍躲的圣城耶路撒冷。
都哭着嚷着,“不想卷了,想往鹤岗”。
在微博上搜“鹤岗”两个字,总刷到有人深夜念叨:
“不焦虑了,最少我如今就能在鹤岗全款买房”。
“好歹我如今也是买得起房子的人了哈哈哈哈哈。”
他们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对动手机屏幕蓝莹莹的光,只是那么想上一想,心里都能爽一点点,不变一点点,明天再多胁制一点点。
如心理征询师崔庆龙在微博上所说,“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用几万块就能够搭建的‘平安基地’”。
它是一剂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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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发现:
鹤岗火了 3 年了。可 3 年过往,很少有人实的买房移往了鹤岗。
查了本地二手房的均匀房价,三年过往,也只是从每平米 1461 元涨到了 2243 元。
那不是一个想象中年轻人挥舞着公积金和存款,簇拥而至的城市该有的房价涨幅。
我在网上联络了良多“鹤岗信徒”。他们都没往鹤岗。
好比@momo,她在论坛发过一个长长的帖子,抱怨本身的生活,结尾说:
“咬牙对峙干几年,期看在那之前,鹤岗的房价别涨……”
但她回复我说:也就是想想,很难说实的往实行,事实还要生活。
还有@咸鱼干,查了一堆鹤岗的材料,大唤心动。
我摘访了她。她是应届生,大吐苦水,抱怨本身在北京的寸步难行。末端,仍是说:
“暂时只能想一想,就是不晓得一旦如今就起头不工做了,将来会发作什么。”
还有@索菲菲的索,以“妄想本身在鹤岗”为乐。
我们接通德律风时,是夜里 11 点,她刚刚完毕工做。
“鹤岗只需要活在我的妄想里,让我晓得有那么一个处所,是我最末的退路。”
“只要妄想在鹤岗躺一年,我就能够再在北京的 996 对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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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那个题时,我想起一件小事。
7 月,有个伴侣往上海四周的一个海边小镇玩,发现那里的房价只要一万一平。情况绝美,能够遛狗,离上海一小时车程。
在群里一说,所有人都惊了。
看了眼公积金账户,天呐,光靠公积金就能够 cover 掉首付。
一霎时,实的有即刻下单的激动。
4 个月过往了,没有人下单,以至没人再提起过。都还在市中心的写字楼里,本天职分打工交房租。
思维一时发热罢了,沉着下来后,仍是要考量现实。不往鹤岗,也是那个事理。
往鹤岗意味着什么呢?不但是告退,买房,移家,躺平。
它意味着舍弃固有的生活,舍弃既定的轨迹,退出当下相对适应的合作机造。
舍弃听起来很随便。像是一个摆在明面的逃生出口,逃离当下其实不令人称心的生活。
我摘访的那些“鹤岗信徒”,没有一小我对本身当下的生活是称心的。以至没有一小我喜好北京那个处所。
月薪五千的法学应届生@咸鱼干 不称心。她是看了韩国片子《辩解人》才抉择学法的,很燃,想学成以后,蔓延正义,但拔苗助长。
月薪五万的互联网大厂产物司理@索菲菲的索不称心。工做早八晚十一,没赶上行业盈利期,手里的股权在贬值,晋升远远无期。
但他们都没逃走。
@索菲菲的索以至有过走的“完美契机”:工做第三年,确诊焦虑症。
惊慌爆发的时候,她想过回老家。长春,挺好的。
她告退,食了两三个月药,病情掌握住了。然后,精神振作,从头找工做,进大厂,陆续早八晚十一。
我完万能共情她当初的抉择。明晓得当下的生活出了问题,连安康都在敲警钟,可一旦找到领会决办法, 找回了一些掌控感,仍是会沿着原有的途径走下往,把生活过下往。
往鹤岗,回长春,都只停留在妄想里。
她比来喜好看一些九十年代的都会剧,好比《空镜子》。喜好看女配角住在老北京的四合院里,天天带着饭菜,往工场上班,下班参与单元的大合唱。
看了会觉得治愈,往想象那种“一眼看到头”的生活。就像在东北老家,父母一辈的生活。
我问她,给你时机,你情愿过那种生活吗?
“不情愿,钱少。”
身边的人也是如许。她做了个粗略的样天职析,说,把身边的人分红 10 份的话,最少有 5 到 6 份都是那么过的。
“很痛苦,想躺着发烂,又找不到更好的出路,又舍不得,只能僵持在当下的形态里。那个绝对是占最大都的”。
她告诉我,她们圈子里管分开互联网行业喊“上岸”。
彼岸不断都在,但很少有人实的往岸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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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们都只是日复一日,像食代餐一样,食妄想中的鹤岗。
他们往看鹤岗本地人的曲播,看他们在人民广场跳广场舞,看超市的物价,看他们点什么外卖。
他们妄想本身在鹤岗买了房子后,猫爬架要放在什么位置,请阿姨来做饭要几钱。
那让我想起本身那几个月以来痴迷的一项“休闲活动”:
在二手房网站上找上海市郊的一室户户型图,比照着户型图,在绘图软件上添加硬拆和软拆,拆修一间妄想中的海边公寓。
画了一间又一间,乐此不疲。
很好笑,是吧。
但我很需要它们。
困在套子里的人需要代餐。对躺生平活的代餐,对冒险生活的代餐,对本身跳不出往的此时此刻的代餐。
我有个做记者的伴侣,私家兴致上,喜好摘访冒险故事。
好比一个本天职分生活了四十年的汉子,突然什么都不要了,买一艘船,在海上漂。
摘访那小我,她兴奋了好多天。“你敢相信吗,竟然有人实的从格子里跳出往了!!!”
再拿我本身打例如。我比来很喜好读一个 36 岁的姐姐的私家公家号。她 26 岁辞了工做,往法国读书,读了 10 年。
心里暗自比对:
她和我布景一样,文科生,传媒业;
家境一样,没可能向家里伸手要膏火;
以至连心里更大的惧怕都一样,惧怕本身没有才调,没有学术先天。
暗自比对后,不由得地振奋:“你看,她竟然实的把步子迈出往了!!!”
但我们都只是在食代餐。记者伴侣不会离婚往海上冒险,我不会告退往法国,而鹤岗信徒们,多半也不会往鹤岗。
只是一遍遍轮回往复:羡慕——激动——理性阐发——按捺激动——原地不动——偶尔懊悔。
一圈一圈,在本身的生活半径里打转。像是一只只围栏里席地而坐,偶尔目不转睛的大象。
很好笑,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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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晓得本身的生活不合错误劲,为什么仍是停在原地?”
我把那个问题抛给碰着的每小我,也抛给我本身。
有一些谜底,但不多。
可能是因为不平安感。
@咸鱼干比来经常往爬山,为了透透气。
“你明明觉得那个行业很欠好,又没有办法分开它。不会躺平,仍是会想要挠住一些工具的。但是又不晓得要挠住什么工具。”
法令行业她还会做下往,将来期看能进外企当法务。
也可能是为了自我庇护。
@索菲菲的索身边更年轻的同事常提起“摆 烂”。她很清晰,那些年轻人和她一样,不会实的摆 烂。
“就似乎你要往角逐了,但是你觉得可能拿不了前几名,就说我不在乎那个角逐。很理解那种觉得,因为如今那个角逐变得太难了。”
她往年买了北京的房子,房贷还要还 25 年。
也可能是此外原因,更现实,更复杂,或者更柔弱。
围绕着鹤岗,围绕所有人想往却没往的鹤岗,讨论那些,不是想为谁辩解,也不想训斥谁,或者同情谁。
然后,勤奋睡个好觉。
撰稿:Ellen
晚祷时刻:
“我们要飞到那远远处所
看一看 那世界仍是一片的亮光
忘掉痛苦忘掉那处所
我们一路启程往流离
固然没有华厦美衣裳
但是心里充满着期看”
——《张三的歌》
“我不需要同情、
不需要辩解、
不需要理解。
我只想先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