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儿时看的露天电影 王培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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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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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子院前(新华社图)

我生来第一次看的片子,是我的母亲抱着我看的,但是片子的名字,已经失记了。

我那时不知几岁,只记得本身是睡在一个木摇桶里,那摇桶我们称做“科桶”,我的姐姐,则睡在另一个大些的摇床里,她比我大两岁。那个片子,是在我们村东头的老柿树下放的,离我家屋子不远。我是第一个要求往看的,但因为我小,怕吓着了我,我的祖母没附和,而且我母亲也只能抱一个孩子,所以就是我姐姐往了。我的扫兴可想而知,但出人不测的,片子放到中间,母亲抱着姐姐回来了,姐姐还在哭,那是被片子吓的。片子是一部战争片。小的时候,我对姐姐总有些不放在眼里,嫌她太弱了,我不单比她斗胆得多,身体也要巩固,见她回来了,又哭着,我心里很兴奋,就再次要求往看,说我是不怕的,最喜好看兵戈,祖母末于附和了。母亲又抱着我往,颠末石头地,夜很黑,我听到阿谁放片子的发电机的声音,在隆隆做响,到了放映之处,也就是数百步,不知为何,母亲不愿再进正面看片子的人群中,而只是抱着我站在老柿树的后背看阿谁片子的幕布。所以,那个生平第一次看的片子,我只看了后半场,而且是从背面看的。

回往的路上,姐夫同他们村人一道,边走边说,我仍是在他肩上,不知是谁,——如今想来,也许是我的那位堂姊,——说我记得良多谜语,于是各人便让我说给他们猜。但并没有人猜,只是不断让我说,旁边且有人在计数,不断到姐夫的村子,诸人做鸟兽散才罢。中间渡水过了一条小溪,我在姐夫的肩上,闻声溪水的哗啦的声音,还有些担忧,那也是记得的。那些谜语,是我的祖母常日所告,如打蒜子的:“弟兄四五个,抱着柱子坐。一旦要分炊,衣服都撕裂。”打补锅的:“家有长老,长老害病,一家人冷得饿得要命。外头狗咬,狗咬何人?狗咬名医先生。不要官药,不要民药,只要一张膏药,里补外托。家往对你大嫂二嫂讲,不要叮当刮剌,叮当刮剌,老病就要发。”诸如斯类。后来我长大了,上了大学,有一年的冷假,我又往到那个姐夫家,姐姐对我说:他们村的人,还记得那晚我说那么多谜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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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斯拉夫片子《桥》剧照

那时看的戏曲片子,稍觉好一些的,是《穆桂英挂帅》。因为穆的阿谁扮相,比力的威武,她背插的四面靠旗,头上的长雉翎,都是我所喜好的,而杨家将的故事,也是我从小熟知的。像《七品芝麻官》,在其时看来,却也是不喜的,但比起《女驸马》,又要好一些,那位芝麻官的白鼻子,其实是丑的,看了难免厌恶,但他能摇他那帽子上的帽翅,使之动之不已,是有些好玩的,固然也不是了不起的事。

从那以后,我看片子也就少了,我所记得的,在片子院看的片子,有《西安事情》,有《四渡赤水》,还有潘虹主演的《杜十娘》。无论若何,那些片子的味道,在我看来总不及在露天里看的好,看片子前的买票之拥挤、吵嚷、争论,看片子时的屋子之窘狭、气闷,都使人生出不适,减损了片子自己的快乐。而城市的害处,在片子院看片子时,我也初见了眉目。

英国的库柏说过,城市是人类造的,而村落,则是天主的手笔。是的,一切的简单之物,包罗人和事,都是天然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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