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吟
两汉:卓文君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工具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译
文
恋爱应该像山上的雪一般纯真,像云间月亮一样光亮。
传闻你怀有二心,所以来与你分裂。
今日好像最初的聚会,明日便将分手沟头。
我缓缓的挪动脚步沿沟走往,过往的生活好像沟水东流,一往不返。
当初我决然离家随君远往,就不像一般女孩凄凄啼哭。
满认为嫁了一个情意专注的称心郎,能够相爱到老永久幸福了。
男女情投意合就像钓竿那样轻微柔长,鱼儿那样活波心爱。
须眉应当以情意为重,失往了热诚的恋爱是任何财帛瑰宝都无法抵偿的。
正文
白头吟:乐府《楚调曲》调名。据《西京杂记》卷三载,蜀地巨商卓天孙的女儿卓文君,伶俐标致,有文摘,通音乐。寡居在家时,与司马相如相爱,私奔相如,因生计困难,曾得到卓天孙的帮助。司马相如失势后,预备娶茂陵的一个女子为妾,卓文君得知就写了一首《白头吟》给他,表达本身的哀怨之情,相如因而消除了娶妾的念头。后世多用此调写妇女的被放弃。
皑:白。
皎:白。
两意:就是二心(和下文“一心”相对),指情变。
决:别。
斗:盛酒的器具。那两句是说今天置酒做最初的聚会,明早沟边分手。
明旦:明日。
躞(xiè)蹀(dié):走貌。御沟:流经御苑或围绕宫墙的沟。
工具流,即东流。“工具”是偏义复词。那里偏用东字的意义。以上二句是想象别后在沟边独行,过往的恋爱生活将如沟水东流,一往不返。
凄凄:哀痛状。
竹竿:指钓竿。袅袅:摆荡貌。一说柔弱貌。
簁(shāi)簁:描述鱼尾像濡湿的羽毛。在中国歌谣里垂钓是男女求偶的象征切口。那里用切口表达男女相爱的幸福。
意气:那里指豪情、恩义。
钱刀:古时的钱有铸成马刀形的,喊做刀钱。所以钱又称为钱刀。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赏析
晋人葛洪《西京杂记》载:“司马相如将聘茂陵人女为妾,卓文君做《白头吟》以自绝,相如乃行。”但《宋书·乐志》言《白头吟》等“并汉世街陌谣讴”,即民歌。《玉台新咏》载此诗,题做《皑如山上雪》,则连标题问题亦与卓氏无关了。《西京杂记》乃小说家言,且相如、文君关系亦未尝至此,故云文君做,显系附会。此诗当属民歌,以女子口吻写其因见弃于用情不专的丈夫而表达出的决绝之辞。 首二句是一篇起兴,言男女恋爱应该是纯真无瑕的,好像高山的白雪那样明哲保身;应该是光亮永久的,恰似云间的月亮皎皎长在。那不只是一般情面物理的美妙象征,也当是女仆人公与其丈夫当初信誓旦旦的见证吧。诚如清人王尧衢云:“如雪之洁,如月之明,喻昔日信誓之明也。”(《古诗合解》)但也有解为“以‘山上雪’,‘云间月’之易消易蔽,比起有两意人。”(张玉谷《古诗赏析》)意亦可通。细玩诗意,解为背面起兴,欲抑先扬,似更觉有味。故“闻君”二句突转:既然你对我的恋爱已掺上杂量,既然你已心怀二心而不专一持恒,所以我特来同你告别分手,永久隔绝我们的关系。“有两意”,既与首二句“雪”“月”相乖,构成转折,又与下文“一心人”相反,构成比照,前后照应天然,而训斥之意亦彰,显示出全诗的决绝之旨。“今日”四句,承上正面写决绝之辞:今天饮杯死别酒,是我们最初一次聚会,明晨就将在御沟(围绕宫墙的沟渠)旁边踌躇(躞蹀)分手,就像御沟中的流水一样各奔前程了。“工具流”以渠水分岔而流喻各奔工具;或解做偏义复词,描述恋爱如沟水东流,一往不复返了,义亦可通。
“凄凄”四句忽一笔宕开,言一般女子出嫁,老是哀痛而又哀痛地啼哭,其实那是大可没必要的;只要嫁得一个情意专一的须眉,白头偕老,永不别离,就算很幸福了。弦外之音,本身今日遭到放弃才最堪惨痛哀痛,那是初嫁女子无法体味到的滋味。做者泛言别人而暗含本身,辞意婉约而又见顿挫;已临决绝而犹看男方改变,豪情沉痛而不失温厚。诚如清人张玉谷所评:“凄凄四句,脱节暗转,盖末冀其变两意为一心而白头相守也。妙在从人家嫁娶时凄凄啼哭,凭空指点一妇人同有之愿,不着已身说,而己身在里许。用笔能于占成分中,留得勾留之意,最为灵警。”(《古诗赏析》)堪称深得诗旨。
结尾四句,复用两喻,阐明恋爱应以两边意气相投为根底,若靠金钱关系,则末难耐久,点破前文忽有“两意”的原故。“竹竿”,指垂钓竿;“嫋嫋”,描述柔长而悄悄摆动的样子;“簁簁”(shāi)即“漇漇”的假借字,描述鱼尾像沾湿的羽毛。“钱刀”,即古代刀形钱币,此处泛指金钱。以鱼竿的柔长轻盈摆动和鱼尾的滋润新鲜,比方男女求偶,两情欢洽。《诗经》那类比兴较多,如《卫风·竹竿》:“籊籊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远莫致之。”《毛传》:“钓以得鱼,如妇人待礼以成为室家。”但此处联下文之意,似又隐含恋爱若不以意气(义)相知,仅以香饵诱鱼上钩,好似只靠金钱诱惑,那恋爱是靠不住的。故清人墨嘉微评曰:“何以得鱼?须芳其饵。若一心人意气自合,何须芳饵为!”(《乐府广序》)结句点破须眉“有两意”是因为金钱关系。但事实是他操纵金钱为诱饵往另图新欢呢?仍是那位“新欢”家资颇富,以致那位须眉妄想富贵而厌弃糟糠呢?那只要留给读者往料想了。
那首诗塑造了一位个性明显的弃妇形象,不只反映了封建社会妇女的婚姻悲剧,并且出力颂扬了女仆人公关于恋爱的崇高立场和她的美妙情操。她重视情意,鄙夷金钱;要求专一,反对“两意”。当她领会到丈夫豪情不专之后,既没有丝毫的含垢忍辱,也没有疯狂的咒骂和柔弱的哀痛,表示出了妇女本身的人格威严。她是把痛苦埋在心底,沉着而温暖地和负心丈夫置酒告别,气宇多么闲静,胸襟多么开阔!固然她对旧情不无纪念和妄想,但更多的却是深厚的人生深思。因而,她较之古诗中一般的弃妇形象又迥然差别,展现出“那一个”的个性。
全诗多用比兴和对偶,雪、月、沟水、竹竿、鱼尾等喻象明显生动而又耐人觅味。一、二、五、六、十三、十四等句皆工对而又天然。此外四句一解,每解换韵,而诗意亦随之顿挫,声情与辞情到达完美的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