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做人员在清理土坑里的匣钵。
被发掘出来的青釉瓷器。
在土壤深处发现一只完全的陶瓷碗。
埋躲在土壤下的古窑。
本年4月，由广东省文化和旅游厅批示，广东省奇迹庇护协会举办的“广东省十年十大重要考古发现”名单正式公布，惠州惠东三官坑窑址进选。
自上世纪50年代白马窑遗址被发现后，便备受社会各界高度存眷。近年来，经国度文物局批准后，广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再次对白马窑展开了系统性考古勘探，越来越多遗物的出土，为梳理研究惠州明朝外销瓷开展、海上丝绸之路商业供给了重要根据。
此前，因为文字笔录较少，白马窑不断未得到应有重视。现在，最新考古研究发现，白马窑规模之大在省内稀有，而跟着考古工做的深进，白马窑与海上丝绸之路的联系关系即将被揭开，也为惠州千年瓷脉绘上了浓重一笔。
摘写：南方日报记者 乌天宇
摄影：南方日报记者 梁维春
统筹：刘光亮宝
考古查询拜访延续半个多世纪
白马窑遗址处在白马山的密林之中。现在，颠末考古工做者的发掘和清理，此中一座古窑得以重现于世。
放眼看往，古窑处在半山腰处，山脚下有一个火龙果种植基地，山上则密林覆盖，林木幽深。顺着山势，土黄色的砖石构造一级级向上延伸，周边的土壤里散落着良多碎瓷片。因为完成了阶段性研究，那处古窑址上已建造了大棚停止庇护。
山林背后，另一处窑址正在发掘。在一块块整洁的方形掘坑中，工做人员将一层层的覆土和落叶往除，并用毛刷不寒而栗地清扫掉外表的尘土。颠末一段时间发掘，越来越多的台阶、墙体显露出来，此中还堆积着很多用于烧造瓷器的匣钵等东西。
记者随机拾起瓷器碎片看察，一些瓷片类似碗底，瓷体厚重，并印着“福”“寿”字样，外表刻有花卉纹、神兽纹等，用纸巾擦往外表浮尘后，瓷片青绿色的釉面显露，光泽莹润似玉，触感细腻。
“那个处所名喊三官坑，对应明代文献记载的碗窑山。”广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副研究员刘长告诉记者，以碗窑山定名，侧面印证了那片窑场曾有的富贵气象，连系科学考证，三官坑窑址应处白马窑开展中期，也是产物、手艺较为成熟阶段，考古队因而将其做为白马窑标记性窑口开展研究。
事实上，有别于由古代官办或者由官方停止治理监视的窑厂，白马窑属于民间开设，俗称民窑。那也招致白马窑在种种汗青文字中鲜见详尽笔录，其存在及意义不断没有得到应有重视。
上世纪50年代，广东文管会考古专家曾广亿对白马窑址停止调研后，发如今白马山西面，有三个收脉都有消费青釉划花瓷片的古代窑址。曾广亿随即对白马窑进一步伐查和摘集，出土了大量标本，并撰写了考古专题陈述，为白马窑的研究奠基了根底。
尔后的半个多世纪，对白马窑的考古查询拜访不断在延续。跟着查询拜访勘探的深进，越来越多的古窑口被发现，白马窑的汗青地位与价值也正在被学界从头熟悉。
“根据目前查询拜访成果，白马窑为全省现阶段发现的更大古窑群，涉及大约23平方公里的区域，新发现和复查相关窑址超越20处，消费规模在广东稀有。”刘长说。
白马窑烧造产能到底若何？刘长以本地常见的龙窑停止预算：“烧造瓷器时，工匠会将瓷胚放进陶造的匣钵里，然后像蒸笼似的一层层摞起，最初放进窑室中烧造。一般来说，每个窑室一次大约能够烧造2000件摆布，单个窑口拥有9个窑室，其单次烧造才能可达1万—2万件，产能相当可看。”
目前，白马山仍有许多古窑址和遗物期待摸索与发现。“对窑口遗迹的发掘，有助于我们得悉白马窑的烧造手艺等情状，以便更好研究其开展演变。”刘长说。
曾为海上丝绸之路供货
现阶段研究表白，白马窑创烧年代为明代早期，明代中晚期到达昌隆，产物烧成摘用南方地域典型的分室龙窑和馒头窑，属浙江龙泉窑系，次要烧造其时时髦的青瓷产物，瓷器常见有碗、盘、碟、杯、盏、灯、洗、器盖、砚台等。
白马窑昌隆的背后，与天文、资本、市场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络。
一方面，烧造销售青瓷，可获得的经济价值很高。刘长介绍，在明代初期，一个比力好的官窑烧造青瓷碗价值约150贯钱，卖到南洋地域的沉香价格约为每斤3贯钱，相当于一个青瓷碗换得至少50斤沉香，足见瓷器的贵重。固然，民窑的瓷器价格不比官窑，但是相对来说，做为外销产物，其价格仍是可看的，利润很高。
另一方面，白马山丰富的原素材资本和便当水运交通，为瓷器烧造供给了先决前提。考古工做者对四周矿脉阐发发现，本地磁土含量很大，那是造造瓷器的需要原素材；同时，本地有着大量的木材和水资本，是淘洗、练泥、烧造等瓷器造造过程必需的消耗品。
“白马窑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其证明了惠州在明朝期间，是参与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填补了一段汗青空白。”刘长指出。
海上丝绸之路也被称为“陶瓷之路”。公开的史料展现，自唐代中后期起，陶瓷器起头成为大规模外销商品，延续到宋元、明清期间，陶瓷海上商业兴旺开展，广州、泉州等世界性港口相继成立，瓷器大量远销欧美，鞭策了早期商业全球化的构成和开展。
“白马窑的碗心戳印比力有特征，既有不祥字样外，还有商号的戳印，除了证明那里造瓷手艺较为原则成熟外，也阐明其是受国表里市场需求而鼓起的商品经济形式。”刘长阐发指出，与白马窑外型特征类似的青瓷遗物，普遍发现于现今惠州、广州、香港等地的官厅、衙署、居址和墓葬之中，也见于东南亚等地域，很大水平上反映了明代海外商业中，参与商业的货物之中有白马窑的产物。
2019年，惠东白马窑以处所仿制龙泉窑的定位，初次在北京故宫博物院展出；2021年11月，依托白马窑遗址，惠州正式加进海上丝绸之路庇护和结合申遗城市联盟；本年4月，惠东三官坑窑址进选“广东省十年十大重要考古发现”。
“我们方案以白马窑为打破口，摸清晰广东仿龙泉青瓷的烧造过程、工艺手段，以及运输和畅通情状，进一步比照国表里呈现的青瓷遗物，以研究惠州区域与海上丝绸之路的准确关系。”刘长说。
民间陶瓷喜好者重燃“窑火”
纵看陶瓷开展史，做为手工业的典型代表，历朝历代陶瓷器物的烧造程度、工艺造诣迭代换新，新品种、新釉色、新外型、新粉饰、新工艺屡见不鲜，全国各地颇具影响力的窑系数不堪数。
广东是产瓷大省，瓷器行销世界。目前，省内已发现的窑址散布在数十个市县范畴内，达数百处之多，多消费利润昂扬的外销瓷。此中，惠州白马窑、广州西村窑、潮州笔架山窑等更具标记意义。
关于惠州来说，陶瓷文化源远流长，白马窑只是此中之一。在白马窑之前，惠州造瓷最早可逃溯至新石器时代，随后的各个阶段均涌现出颇具特色的窑口。沿着汗青经纬，惠州造瓷业开展起升降落，构成人们未曾履历和领会的汗青面孔。
在惠州市博物馆的“东江流域的文明”主题展中，对惠州瓷器业做了介绍——春秋战国期间，博罗银岗古窑场是古代岭南地域陶瓷的发源地之一；北宋期间的东平窑、三栋瓦窑岭窑和惠阳潼湖永平窑等，见证了古代惠州陶瓷业的富贵和昌盛；元明清期间，白马窑、新庵三村窑、下角窑、石湾窑等构成了惠州瓷器造造业的又一大特色。
“人话惠州好水路，无使篱笆船自流。”陪伴着造瓷业昌隆，兴旺的商贸办事业成为惠州汗青的又一标签，催生了水东街、平山圩等为人熟知的古船埠、商品集散地。现现在，在交通便当、高楼屹立的惠东平山西枝江畔，仍有一处沿用百年的地名——碗巷。
“能够斗胆推出，其时平山周边拥有浩瀚窑口，人们将所产瓷货搜集于碗巷，凭仗瓷货销售的丰厚利润，使瓷货商家有实力抉择更好的船埠位置，最旺的街巷开展设仓，由此或转口由海路出港外销，或由水路经惠州转广州等商埠销售。”惠州东平窑陶瓷艺术研究院院长余小伦阐发。
新中国成立后，百业待兴，惠州陶瓷业再次迎来复兴。据《惠州市志》“陶瓷成品”记载，1958年，惠阳约场陶瓷厂改为国营惠阳约场陶瓷厂，以消费日用陶瓷为主，员工超百人，年消费陶瓷约280万件。不外，跟着变革开放的深进，市场化的大潮席卷整个经济范畴，约场陶瓷最末于1992年因负债停办。
近年来，跟着白马窑名望渐起，惠州陶瓷文化再次遭到社会各界存眷。在惠城区水东街，余小伦开设了东平窑陶瓷艺术馆，对外展现着惠州当地现代瓷器工艺品，他还聚集了一批当地陶瓷喜好者成立惠州东平窑陶瓷艺术研究院，成为探觅东江陶瓷文化资本的民间力量。
在余小伦看来，惠州传统陶瓷造造工艺尽得历朝历代的传承，对惠州陶瓷文化的研究，对准确熟悉惠州优良汗青文化及社会经济有着积极和深远的意义。
“期看能找到一条则创与商务相适应，商品与礼物相合成，适应本身开展的瓷业新路，从头点燃惠州陶瓷窑火。”余小伦说。
■记者手记
透过瓷器
看惠州汗青
做为一种日常利用的容器，瓷器素质上很通俗。然而，透过古老的瓷器，其所承载是鲜为人知的汗青细节。读懂惠州汗青，瓷器就是更好切进口。
看望考古现场，似乎穿越光阴。通过对白马窑的考古研究，一条包罗素材摘集、瓷器烧造、仓储运输等为一体的财产链正在重现。很难想象，在没有现代手艺手段支持下，如斯多量量消费瓷器是若何确保繁而不杂、忙而稳定的优良运做，其背后有着如何的高效治理团队。
对白马窑的考古发掘，也让惠州那座汗青文化名城再放光线，其诠释了那片膏壤自古以来便散发着的特殊魅力——会聚江河湖海而灵通全国，蕴躲殷实资本而百业昌隆，以此培养出了农耕消费和商贸办事不相上下的经济构造，沿着海上丝绸之路大放异彩。
由惠州东平窑陶瓷艺术研究院副院长蔡磊著的《惠州瓷脉一千年》，对惠州瓷脉有着很好的论述。
“宋代初期潮州、惠州、广州三地率先开坊设窑，构成‘三点一线’的财产格局，打下岭南瓷业昌隆的根底。宋代交通便当的惠州城，因为瓷器产销两旺，带动东江流域造瓷财产链的构成，也加速区域人流物流的通顺，扩展了市场需求。让惠州从手工业单薄的城市，一越成为手工业兴旺之城。”
能够说，无论是本地消费需求或番夷商业需要，瓷器都具有普遍的市场前景。在人类汗青上，宋代起首迈进手工造造“全球化时代”，岭南惠州做为其时重要产瓷基地之一亦未缺席。
不外，惠州古代瓷器业开展受造于主客看因素的影响。那此中，既有朝代更替招致的战火纷乱，也有倭寇山贼侵扰令窑工难享承平，以至还有天灾人祸形成的扑灭性毁坏。
客看来讲，惠州是古代瓷器消费重地，因瓷器外销而吸金无数，可并未因瓷而名世。但从某种意义上，那却表现了惠州务实的做风和夺挠机遇的才能。
汗青总有类似。看今朝，以工业立市的惠州再次站在世界舞台——在粤港澳大湾区建立大布景下，依托石化新素材、电子信息等全球化开展造造业，惠州锚定打造千亿财产集群目标。那座海上丝绸之路城市，也势必书写出浩瀚汗青长河中，又一富贵灿烂的时代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