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诗觅踪⑧｜从此即是异村夫——《渡荆门送别》诗歌布景

文/马睿

渡荆门送别

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

山随平野尽，江进大荒流。

月下飞天镜，云生①结海②楼。

仍怜③故土水，万里送行船。

——静嘉堂躲宋蜀本《李太白文集》卷十三

【备注】

在其他版本中，①又做“深”，②又做“蜃”，③又做“连”。

【今译】

我搭船远行抵达荆门山，进进楚国故地。两岸高山渐渐消逝殆尽，江面也起头像海面一般宽阔起来。月光映照在江面，像是天上飞落的一面明镜，巨大的云朵像是一座座高楼。照旧心爱的故土之水，随船万里送我远行。

潘絜兹先生绘李太白像（马睿 摹仿）

唐玄宗开元十三年（725年），25岁的李白满怀报国之心，告别家乡，沿长江一路船行，抵达荆门山（今湖北宜昌市）。

荆门山，又称郢门山，位于今湖北省宜昌市长江南岸。西起宜昌市点军区艾家镇柳林村，东抵宜都会红花套镇渔洋溪村，连绵14.8公里，约4平方公里，海拔139.2米。山上并列有12座卵形山岳，依次为荆门山、仙人桥、游龙岭、将军帽、铜柱山、象鼻嘴、馒头包、执笏山、卧龙岗、双乳峰、神农鞋、女看山，合称“荆门十二碚”。

荆门山一带很早就有人类活动，距今约7000-8000年的城背溪文化遗址，就位于山下的红花套镇吴家岗村，是迄今发现的湖北最早的新石器时代文化遗存。该遗址出土的稻做遗存，是世界上最早的人工培育提拔水稻之一。

荆门山地形非常险峻，郭璞在《江赋》中描述：“虎牙嵥（jié）竖以屹崒（zú），荆门閟（bì）竦而盘礴。圆渊九回以悬腾，湓流雷呴（hǒu）而电激。”陆游在《进蜀记》中也说：“过荆门十二碚，皆高崖峭壁，斩岩高耸，则峡中之险可知矣。”

相传，此地由巫山神女峰飞来一头雄狮，由安徽黄山飞来一只猛虎，它们为争夺地皮，咧牙相斗，被大禹发现，抛出一根铁链把它们锁住。从此，狮虎各踞南北，俗称“青狮对白虎”。

登临山巅的楚塞楼遗址，极目远眺，只见该山依江壁立，倚石迎空，山峦叠翠，雾气缭绕，时隐时现。俯瞰长江，但见百舸争流，苍鹰盘旋，渔船唱和。南来北往，熙熙攘攘。不由得让人高唤：“美哉，壮哉！”

在第十二碚上，有一天然巨石，形如弯月，向前十一碚盖往，构成一座天然拱桥，人称仙人桥。桥下是仙人溪（原称柳林河），溪水到此汇进长江。每到洪水季节，因江水倒灌，天鹅背就成为一处天然港湾。

史料记载，荆门山“在乌石展，县南五十里，与虎牙逶迤相对，上合下空，有若门然。一名仙人桥，船行至此，先避虎牙而南，而复避荆门而北，横流湍急，悬若千丈，非乘风奋楫，船莫能进”。苏轼曾发出“夷陵虽小邑，自古控荆吴”的赞颂。

因山河险扼，前人曾在山上筑城据守，使之成为“上收蜀道三千之险，下锁荆襄一方之局”的战术屏障，素有“川鄂咽喉”之称。既是长江上的一处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巴蜀和楚国的分界点，被誉为“楚之西塞也”。

秦昭襄王二十八年（公元前278年），秦将白起率领10万大军攻楚，攻下荆门山，楚军败逃西陵山中。为防楚军偷袭，秦军将山上的军营和民宅焚毁殆尽。大诗人屈原听闻荆门山失守，万念俱灰，遂投江自沉。刘禹锡在《松滋渡看峡中》中所写的“梦渚草长迷楚看，夷陵土黑有秦灰”，说的就是那件事。

东汉建武九年（33年），割据巴蜀的公孙述为阻遏刘秀进川，差遣田戎等人于荆门山与虎牙山之间架起一座浮桥，那是汗青上第一座“长江大桥”。两年后，岑彭从津乡出兵6万，率战船曲冲浮桥，顺风纵火，使桥楼崩坏，大获全胜。遂留下“西塞浮桥断，公孙霸业沉”之说。

南朝陈宣帝太建二年（570年），北周军在荆门建安蜀城，西魏置荆门镇，由吕仲肃庇护。唐初，萧铣遣兵戍守荆门城。至唐末，古荆门城因长江洪水被淹，被称为淹洲坝，别名烟收坝、胭脂坝、淹子坝。坝西北江畔的五龙山，光景文雅，被誉称为“五龙烟收”，为宜昌八景之一。

到了宋代，因夷陵（今宜昌）经荆门军北上襄阳的驿道贯穿，行政及交通重心移次江北，荆门山的军事地位才下降。在仙人溪口，考古学家曾发掘出大量砖瓦、陶片、石臼、箭簇等文物，为后人展现了荆门山上一段段鼓角争喊、刀光剑影的汗青画卷。

李白是蜀人，过此蜀楚分界之地，本身便彻底是异村夫了。心中难免慨叹万千，触景生情，焉能无诗？！大笔一挥，遂成此诗。

人生实的好像长江水，从喜马拉雅山脉发源，在阳光的温热中，熔化冰雪，汇成河流，汩汩流淌，就像纯净的童年；再到金沙江，在大峡谷由高至低，顺势而下，跳跃、迸发，冲劲十足，就像人的青春期；颠末三峡，流过险滩，履历坎坷、磨练，水也变得污浊；出了三峡，登时一片开阔，走到了中游，水面宽了，流速却慢了，安然平静良多，不似之前那样水流湍急；过了觅阳江、扬子江，就是吴淞口，水天一线，水静波平，在太阳的照射下，再次蒸发，酿成雨露，假设有缘，再随风随云飘回喜马拉雅，百川进海，是消亡也是重生。那就是人生的轮回（濮存昕语）。

李白在诗中，还为我们准确描画了一个天文现象：我国地势西部高、东部低，呈三级阶梯状逐级下降，长江因而也分为四段，从青海玉树称多县（曲门达）到四川宜宾称为金沙江，从四川宜宾到湖北宜昌（荆门山）称为川江，从湖北宜昌到江西九江湖口县为楚江，湖口县以下称为扬子江或吴江。船一旦进进楚江，江面便开阔起来，水流也趋平缓，故曰“山随平野尽，江进大荒流”。

关于“云生结海楼”，历代注家都阐明为海市蜃楼，其实并不是如斯。事理很简单：李白既然写到“月下飞天镜”，就阐明他路过荆门山时正值夜间，不成能看到海市蜃楼。因为李白那句诗很出名，曲到今天，艾家镇上还有一餐馆，名曰落镜滩。

那么，“云生结海楼”到底是什么气象现象呢？

据我所知，那喊堡状高积云，又称炮台云、城堡云，是在程度云底上闪现如城墙的垛状，顶部展现出积状云突起的高积云。空中呈现那种云，往往是大暴雨的前兆，故而农谚有“天上城堡云，地上雨淋淋”的说法。

从之前的富家子弟，到将来的一代诗仙，25岁的李白会迎来一场什么样的“大暴雨”呢？

【做者简介】

马睿，字为愚，四川江油人。四川省第六届劳动榜样、中国李白研究会会员、绵阳市书法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