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尝一抹灰白色

做者：黎荔

今天起了大早，在朦胧的沉寂中，天还没大亮，能看到灰白色的天空一点一点被染成暗昧的橙黄色，再渐渐酿成胭脂红，像是少女妩媚的墨颜，鲜艳的红唇。那是一个鸟雀齐喊的秋天的清晨。

突然觉得灰白色是一巨幅画布的颜色，阳光的手指将降临并涂绘万物，使它们闪现出原来的颜色和面孔。灰白色是黑与白颜料混色中偏白的浅灰色，在白天与黑夜转换之际，在太阳没有跃出地平线之前，六合间就是一片茫茫的灰白色。六合初开最中间的灰，有点单纯，有点孤单，有点空灵，捉摸不定的，游走于黑白之间。

假设太阳躲起来了，阴天的天空也是呈灰白色的。因为阴天空气中的尘粒、水滴、冰晶的数量会良多，太阳光线穿过大气层时次要发作的是细小尘埃引起的散射，那种情状下，各类波长的光城市被散射，因而天空呈灰白色。灰白色的阴天，如一幅浅淡却充满深意的水墨。

为什么灰白色，只用来描述韶华老往、头发斑白的白叟，或是一小我不温馨、心头发窘、过度焦虑时的神色？或是延展开来，人们会说“人生不会只是灰白色”，以灰白色代表心灰意冷，表达失意的痛苦或失落的心。灰白色的色彩含义，实有那么负面吗？灰白色，其实是一种轻淡的灰色彩子，幽幽的，淡淡的，不比黑和白的地道，却也不似黑和白的单一。我倒觉得淡淡的灰，给人以文雅温馨之美，能让人在喧哗沉浮的现实生活中，获得一丝清明与平静。

有一种中国传统色喊“千山翠”，它出自越窑瓷色，白露事后山峦、动物的颜色，灰白一层，隐露青光，温润如谦谦君子，是灰白霜露与青翠绿色合成之后的，一抹冷山葱茏之色。那一种灰青色，似将六合间的千山冷翠，尽数收进怀中。那种颜色唐人是赏识不来的，唐人的色彩感偏好春光亮媚、草长莺飞的时刻，而宋人却反常沉沦寥寂的秋与冬，偏好疏枝淡花，冷鸟孤鸿，那种清凉旷远、超然物外的兴趣。唐人的画面是明丽绚烂的，而宋人的画面完全变了，黑白、清凉、阴郁、水雾缭绕、细雨霏霏......宋词顿挫顿挫的节拍与气焰，宋画出神进化的翰墨与意境，宋曲凭栏怀古的咏叹与低吟，都被融进到一片淡灰青瓷之中了。

假设有宋人的心态与兴趣，就会喜好秋冬时节，喜好灰白色。如今正值深秋时节，草木寥落，万叶秋声。发现近来雾霾的日子多起来了。霾必需以雾为载体，没有雾就没有霾。也便是，必需要有成雾的气象前提，才会呈现雾霾现象。从白露到冷露，太阳在北半球的热量渐减，大地之上的污浊，次要以露为载体，但太阳一出来，露珠蒸发就没了。从霜降到立冬，空气中因悬浮着大量烟尘等微粒而构成的污浊，与水体微粒凝聚成霜，在静稳无风的气象情况下起头覆盖不散。那个长冬雾霾期，得到来年立春以至春分才气完毕。关于北方城市来说，秋冬的冷，是灰白色的，因为六合之中有雾霾尘埃。那种情状下，各类波长的光城市被散射，因而天空呈灰白色。此时世界的颜色，在广阔的灰白里呈露出的，四处是一片土黄，暗赭，与焦茶的颜色的混合……

灰白，有时也是一种期待，雪还在来的路上，灰白在为一场下降预备，灰白是冬天落雪前的光景。比及一场大雪到来时，六合一片混沌苍茫，世界不断到窗前全裹在灰白色的棉絮里，裹在纷飞的大雪和厚重的雾霭中。上午十点，太阳末于爬上山顶，但不外一团苍白的光晕，一个贫乏生气的鬼魂，能带给苍莽大地的只是虚幻的觉得。万物仍融在山谷幽暝柔漫的苍白中，没有任何能够让眼睛斗胆地逃觅的线条。远处山岳的轮廓，城市的天际线，都模糊了，雾化了，消逝了。白皑皑的雪野，层层叠叠，将人的目光引向灰白色的空濛。

那时候的灰白世界，无言敝开如一巨幅画布。春天也在不远的前方了，不久万物就将在灰白之上，逐个显露出各自的鲜明颜色和无尽生气。就如茧带着一层灰白，从灰白里，脱节出来那些五颜六色的蹁跹，蝴蝶的摇篮是灰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