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行台设置后,在不长的时间内几度移迁。《元史》记载:“至元十四年,始置江南行御史台于扬州,觅徙杭州,又徙江州。二十三年,迁于建康,以监临东南诸省,统造各道宪司,而总诸内台。”那里所谓“以监临东南诸省,统造各道宪司”,是总体而论。若加以阐发,行台移迁的背后都有政治上的因素可循。
元廷初设江南行台于扬州,次要考虑扬州是江淮行省的治所。关于江淮行省的沿革,《元史·天文志》语焉不详,只称至元“二十一年,自扬州迁江淮行省来治于杭,改曰江浙行省”。却是在“百官志”中笔录了重要的一笔:“至元十三年,初置江淮行省,治扬州。”再考《元史》本纪至元十三年十月条:“以淮东左副都元帅阿里为平章政事,河南等路宣慰使合剌合孙为中书右丞,兵部尚书王仪、吏部尚书兼临安府抚慰使杨镇、河南河北道提刑按察使迷里忽辛并参知政事。参知政事陈岩行中书省事于淮东。”那里说的“行中书省事 于淮东”,当即指江淮行省,而上述人员即江淮行省成立时的班子组合。根据职责,行台“弹劾行中书省、宣慰司及以下诸司仕宦奸邪非违,刷磨文案”。故江南行台设置在扬州。
至元二十一年蒲月,江南行御史台从扬州迁至杭州。那一年,江淮行省改曰江浙行省,省治也迁往杭州。江南行台应该是随迁。江浙行省的设立,在元代治理江南的政治规划中居于重要地位。元人阎复说:“惟两浙东南上游,襟江带湖,控扼海外诸番,贸迁有市舶之饶,岁进有苏湖之熟,榷货有酒盐之利,节造凡百余城,出纳以亿万计,实江南底子之地。盖两浙安则江南安,江南安则朝廷无南顾之忧。”杭州是南宋故都,政治上的影响力远大于扬州。从天文位置看,杭州地处江浙行省中部,能够有效地统治江浙进而掌握东南地域。江南行台迁往杭州,也应有那方面的考虑。
江南行台迁至杭州后不久,一度遭到废除的厄运。至元二十二年一月,由卢世荣掌握的中书省提出罢除行御史台、按察司改隶中台并总理各路钱谷事务,意在打压御史台机构。忽必烈命臣下共议。御史台奉旨议后上奏:“前奏旨,令臣等议罢行台及兼转运使事。世荣言按察司所任,皆长才举职之人,可兼钱谷,而廷臣皆认为不成。彼所取人,臣不敢行,惟言行台不成罢者,寡议皆然。”反映出宫廷内部的矛盾与斗争。忽必烈问:“世荣认为若何?”奏曰:“欲罢之耳。”忽必烈末于表达:“其依世荣言。”于是江南行台被罢废。但很快忽必烈意识到不该该裁撤江南行台。他欠好明说,有意问中书省臣:“行御史台何故罢之?”中书右丞相安童不附和卢世荣的定见,答道:“江南响马屡起,行御史台镇遏居多,臣认为不成罢。然与江浙行中书省并在杭州,地甚远僻,徙之江州,居江浙、湖南、江西三省之中为便。”帝从之。安童的答复很机智,回避了忽必烈批准罢行台的事实、保全了皇上颜面,也赐顾帮衬到卢世荣的定见。卢世荣得到忽必烈的重用,是有人选举他“能救钞法,增课额,上可裕国,下不损民”。
他要掌握江南财路,但又不想遭到江南行台的造约。安童所考虑的则是行台对江南不变所起的感化(镇遏响马)。他提出在江州(江西九江)恢复行台的定见,妥帖地处理了问题。其时与安童执统一观点的,还有武德将军、江南浙西道提刑按察使千奴,他曾上言:“行省专控江浙,在杭为宜。行台总镇江南,不宜偏在杭。且两大府并立,势逼则事窒,情公则威亵,盍移行台于要便之所。”卢世荣出于私家动机,提出罢除行台。安童、千奴等人主张保留行台,但他们并没有仅把行台视做弹劾诸司仕宦奸邪非违的机构,而是着眼于大形势下朝廷的安危。围绕行台立废迁徙的背后,是差别政治立场、看念的比赛。卢世荣执政的时间不长,至元二十二年(1285)四月,因遭监察御史弹劾,卢世荣被论功下狱,后被处死。蒲月,江南行御史台又从头迁回杭州。江南行台移至江州又从江州迁回杭州,明显地带有政治博弈的陈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