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潭村流年似水(续完)|| 吕硕文 韩文

1年前 (2022-11-21)阅读2回复1
披着凉皮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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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的人世缠绵,太多的传奇色彩,沿着年年月月的叶脉滴落、储蓄积累、凝聚,有时候,会培养了一段绮丽的故事,一个喜庆的节日。几百年汗青,倒影着光阴的芬芳,也为龙潭村传播了一个温热的传说:在那条村开村之初,河面漂浮着一块木头,徘踌躇徊不断不舍离往。村民走近水边,将它捞起,觉察浮木酷似一个女子容貌。他们请来巧匠稍稍雕琢,一座娘玛神像突然活如今世人面前。上苍的那位女神竟然如斯眷顾龙潭村,令乡亲们欣喜若狂。然而,却迟迟未能选定建娘玛庙的处所。也不知从哪里传说开来,娘玛可能更愿进住苍生家。于是,各人轮流每年将娘玛请到村中各姓宗祠供奉。中国沿海各地建有数不清的天后(娘玛)庙,唯独在龙潭村,娘玛住进苍生家,更热人心。

龙潭村流年似水(续完)|| 吕硕文 韩文

夏历三月廿三,是娘玛诞,是龙潭人一个忙碌的节日。在那一天之前,他们要精挑细选二、三百人,参与娘玛巡游的仪仗队;要搭起戏棚,请来梨园,在娘玛诞辰期间做粤剧大戏;要找来几十个巧妇,筹措丰富的饭菜,在娘玛诞辰那天,宴开百席,请齐全村的白叟,请来邻村的亲友戚友;前一夜,还要将十二只金灿灿、香馥馥的烧猪分送到各姓祠堂,预备用来迎送娘玛……为了那一天,各人都在忙啊,忙得不亦乐乎,也忙得非分特别高兴。

三月廿三娘玛正诞此日,天刚放亮,龙潭村各姓乡亲早已预备好的迎娘玛神轿、仪仗、服饰等一应俱全。然后,必恭必敬请出"娘玛"神像。从那个时候起头,锣鼓喧天,醒狮舞动。几百人构成的巡游步队穿戴颜色鲜艳的盛拆,和在早晨阳光下重漆得闪闪发亮的光绪年间头牌,用香樟、红木打造的神轿一路,期待着吉时到来。

吉时一到,鞭炮齐喊,瑞狮欢舞,长长的巡游步队喊锣开道,彩旗、仪仗、头牌、花担、撒洒鲜花的女子、威武的大刀护卫、"十三太保",还有德高垂青的村中晚辈乡绅等等,蜂拥着娘玛神像的八抬神轿,浩大前行,环走全村,一一各姓宗祠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幸福富康。

下战书,他们将娘玛神像迎进由掷圣杯而定的一姓宗祠供奉,晚上还要开台做戏酬神。

那一天,整条龙潭村沸腾了,龙潭村的日子也沸腾了。

在水乡,最浩大的节日,当数"端午扒龙船"。

全国人晓得,蒲月初五龙船赛舟,是纪念爱国诗人屈原的。千百年过往了,故事老了,光景仍然,蒲月赛龙夺锦的光景仍然,蒲月风俗画里逼真的色彩仍然。

龙船水涨,龙潭村又起头忙碌了。家家户户忙着包粽,枧水粽、豆沙粽、咸肉粽、裹蒸粽……甜的、咸的,包罗万象,那是端午节必备的,人人应节必食的。村里的汉子也忙着"起龙",点烧香烛,打响锣鼓,拜过地盘神,将往年埋躲在河涌泥中的龙船开挖出来,然后洗船、上架、晾干、上油……龙船还未开扒,那些时间已经够汉子们忙足一段日子了。

赛龙船 (陈莉摄)

当洪圣山门前敲响三通铜锣,村里各姓宗祠、豪门富户踊跃捐助龙船赛舟,各户人家也纷繁捧出一碗米"上名",力争上游地报参扒龙船。

"咚锵、咚锵、咚咚咚锵咚锵……"锣鼓喧天,鞭炮不竭。河涌上,"招景"(赛龙的倡议者)的龙船捶打响鼓,耀武扬威。远近前来"应景"(赛龙的应邀者)的龙船川流不息,进村时,在船头烧响一串串红炮仗……村里千家百户几乎都来了外村的客人,扒龙船的、看龙船的,或者来浸龙船水的亲戚伴侣坐满一堂。有客喜临门,天然是不亦乐乎了。仆人家男女老小忙着兴高摘烈地招唤客人,各人坐下来饮杯清茶,食个龙船饼。即便在经济困难期间,没有红白凌礼饼了,也就连硬绷绷的、几乎咬不动的"牛油条"饼干也拿出来,做为"龙船饼"款客。孩子们也忘形了,在晚辈身前死后逃逐玩闹,自得地唱着:"龙船船,出街游/封封利事碛(压)龙头/龙头龙尾添福寿/老小安然到白头。"

"赛龙"的时辰还未到,河涌两岸已经挤满坐着站着"趁景"看龙船的人。有的痛快攀上临河的老榕树,稳本地坐在高高的树杈上。有的站在浸水的石埗头,随手撩起流过的龙船水,洗把脸洗洗四肢举动,祈求家中孩子快高长达,老小安康安然。也有人说,浸龙船水能把人身上的损伤顽廯全洗没了。

岁月夕阳

龙潭村走过了几百年的工夫,有过灿艳的晨光,有过灿烂的午阳,也有过苍凉的夕照。我们曾为它的晨光和午阳兴奋、冲动、骄傲、赞誉,也曾为那夕照心酸、苦涩……

跃进年代发出一声轰天大吼:"开展工业,大炼钢铁"。

应声之中,龙潭村的那座张王爷庙倒下了;

那座北帝庙倒下了;

那座"龙潭通津"门楼、那座"文澜锁钥"门楼倒下了;

兴仁书院门前那十多丈高旗杆也倒下了……

昔时龙潭村的"张王爷"庙,终年香火缭绕,信寡如织。每年端午起龙船前,村人总要来此处烧一炷香,祈愿风调雨顺、充足安康。龙船赛舟时,往往将那座庙对着的宽阔河涌水面,当做龙船转头"廻龙"之处。于是,各路龙船窃匪看惯了"张王爷"庙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听惯了庙前庙后满天满地的鞭炮声、饮彩声。然而,在阿谁狂热年代,龙潭人的政治热情也被煽得火旺的,非常灼人。他们一天就把"张王爷"庙拆毁了,为的是将庙墙的砖移往砌烧砖的窑和炼铁的炉。那个简单的"理由",在龙潭人心上烙烫留下的一个火印,很深,很痛。几十年过往了,悠悠流逝的光阴成为了汗青,固然在半醒半醒中,那份伤痛、那份难过不再有人提及,但是每年龙船颠末"张王爷"庙的遗址时,总会停留半晌,擂一通鼓,惊起沉淀在心底的那份豪情,又隐约在风中,经久不散。

堂皇的北帝庙,显要的"龙潭通津"、"文澜锁钥"门楼遭遇"张王爷"庙同样的命运;兴仁书院门前高擎的旗杆,是被锯下当做烧砖、炼铁的柴火;长长的石板路,一块块麻石被撬往建水闸……它们都酿成祭奠一个时代的牺牲品了。

面目班驳,四分五裂。从阿谁时候,一条古老的岭南水乡,起头丧失它的原来。

已经记不得那是哪年哪月哪日了,龙潭大队的何礼谦书记从区委开会回来,路过邻村。薄暮吹过的风,从那里的河涌隐约带来一阵臭味。他趁着夕阳暗淡的光影,赶紧走下石埗头,看见涌水有些发黑了,好几处还冒着一串串水泡。他的心忍不住猛然一紧:河涌污染了。

老何是为龙潭村的河涌担忧啊,自从之前上级指导提出"因地造宜学大寨",龙潭人听听话话地把村中西约的一段河涌头尾截断,围成"鱼塘",毁坏了四面环水、涌水轮回的天然生态。流水不腐。相反,不流的天然就是腐水。从此,老何对生于斯长于斯家乡河涌,多了一份悬念。河涌污染,成了他时刻担忧的心病。即便后来拆除了围塘的堤坝,恢复了潺沄的流水,但是他仍然未能放下那份悬念。现在,邻村河涌污染的现象,又一次敲响了他耳边的警钟,老何渐渐赶回龙潭村。

颠末一番又一番的查询拜访,何礼谦觉察田基下、水坑里的蟛蜞仔、田文鱼少了、没了。眼看着河涌污染敏捷蔓延,日渐威胁着那一片岭南水乡。那时候,已经被选为人大代表的何礼谦,不敢忘记了本身膊头上肩负着的责任,他将查询拜访成果写成文字,间接上书区人民政府,陈述一场危机正在逼近。区长和区委书记都夸奖了何礼谦,赞他尽了一个村落老干部的职责。然而,一次夸奖又如何对抗得住从四面八方、展天盖地而来的污染进侵呢?

落日照在缓缓爬动的水面上,几只水蚊子悄悄滑过……

俗话讲:"水来土挡"。污染了的水来了,人们也习惯地用土壤往障碍。障碍了、填平了的河涌,建起了新房,增加了外来生齿,随之河涌又增加了工业污染源、生活污染源。越是障碍越要污染,越是污染越要障碍,在那一次次频频的折腾中,岭南水乡遭受着恶性轮回的灾难。

村里的出租屋越建越多,像横七竖八一大堆垃圾,堆放在河涌边、长巷里,散发着种种难闻的气息,熏走了披一身濛濛春雨,站在康济桥上,等待烟波深处小艇摇来的心绪;丧失了坐在村落茶居临河窗前,细问本年榴花几时红的兴致。当然,也不会走下石埗头,掬一把涌水洗一把脸,更不会在那里往打捞缠绵的水乡风情,或者八月阿谁水淋淋的、明净的月亮……所有,都不成能了。

有乱建,像要抨击似的,也有乱拆。不知是谁一声令下,几百年来依附在河涌两岸的建筑物,不管新的旧的、有用没用的,统统被拆除。那条盘曲的河涌,像一个被剥往衣服的裸身老妇,惊惶地无助地蜷缩着,愧见世人。岭南水乡最初的枕水人家从此消逝了。

水乡,履历了一场哀怆的乡殇。

那岁月深巷的那一抹夕阳,似乎显得有点苍白,有点悲惨。

梦萦故乡

为了在一座规端方矩的现代都会,找回失往了的天然生态情况,为了找回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流水、红的花、绿的草,找回一个有点野性、自在、旷达的空间,龙潭人拿出本身90%的地盘和果园交给国度,由那座城市的治理者往建一片有鸟语鸦飞、有花香果熟、有虫喊蛙喊、有水光桨影的湿地。

龙潭人告别了他们的水乡果园。果基上照样开花、照样果熟,河涌的水照样缓缓长流。那一片地盘仍然没有洗尽往日的铅华,仍然沾着几分旧梦的颜色。然而,在获得与失往间,他们那故乡情怀又是寄放在何处的呢?

自从那天起头,龙潭人养成一种新的生活习惯,天天清晨,走进就在村边的那一片湿地,深深吸一口带有点果苦涩味的空气,渐渐地走,细细地看,就像往看望自家孩子的家。当发现哪些果树有虫,哪条果基缺水了,他们像被油煎火燎似的跑往陈述湿地的治理人员,心中的那份焦灼和难受,比看着孩子生病更重更浓。

每逢有亲友戚友来访,龙潭人总喜好带客人游一游湿地。走走停停之中,他们向亲戚伴侣们指指点点,哪些果树是他亲手移种的,成活率竟然是百分百;哪条果基是他最初戽上最初一艇泥的,那天他还在基边的龙眼树下,足足坐了两个钟……当然,他们也会与客人说起,本年的荔枝开花有几,是"小年"仍是"大年";本年的石榴是个丰收年,价格行情也步步看涨。讲着那些话题,如数家珍如显家财,面目有光啊,往往令他们的眼神特殊亮话特殊多。话音刚落,他们又会有点自我地解嘲地说,如今我们没必要操那份心,不操那份心了,哈哈哈……

然而,我们晓得,对那一片地盘、那座座果园,龙潭人的心几还有些不舍。否则,为什么昨夜湿地的流水,会流进他们的睡梦,溅湿在梦中盛开的杨桃花,以至连今朝醒来的枕巾也被染得湿湿的?

此日,在湿地里,我们与一个年轻的电瓶车司机相逢。他坐在路边,一边等着前来参看的来宾,一边剥食一堆别致的龙眼。闲聊中,他不断滚滚不停地向我们介绍他的龙眼。那种龙眼清甜爽口,肉多核小,在外面的市场是很难买到的。他还拿了一些定要我们试试,来证明他说的都是实话。公然,那土黄的外壳里,躲着的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果肉,进口细尝,又都是非分特别的清冷苦涩,让人回味无限。我们猎奇问他:"那是哪里产的龙眼啊?"他曲爽地答复:"那就是我们龙潭村的龙眼呀!"他说那话时,脸上的骄傲称心非常明显,令人冲动。

那些看似简单的话语,却曲指向他心中最柔嫩的处所。他的眼中,似乎包罗着切切的凝看。那曾经根植在家乡的种种,也根植在每个龙潭人的记忆里。纵然青年人的人生不曾沧桑,心境本应无忧、无虑,可当那份感情被一颗小小的龙眼无意间触及,也会立即变得新鲜起来。那份感情,清楚是一份明大白白的"乡愁"。

不外,不舍回不舍,乡愁还乡愁。为国度大业,为群众利益,应舍得废除自家门前的篱笆,那番事理,龙潭人仍是懂的;那点觉悟,他们仍是有的。

龙潭村的宿世此生。跟着龙潭村的那一道水,从数百年前漂流到今天,流过那条村的风雨沧桑,也流过属于水村夫的悲欢离合,流过他们的大雅韵事,也流过他们的纷攘世态……流年似水,来来往往,今天看来只是渐渐一瞥;岁月更迭,重反复复,用尽浓墨重彩,也不外是轻描淡写。

那时,耳边似乎悄悄地响起一首歌——

心中感慨似水流年,

不成以留住今天,

留下只要思念……

表面早改动,

处境都变,

情怀未变。

至于龙潭村明天的汗青,就交给明天的人往写吧。

(图文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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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暴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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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龙潭村流年似水,岁月如歌在心间,吕硕文韩文的深情演绎让人们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和岁月的沉淀之美!
1个月前 (12-27 01:28)回复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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