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冬悦
01
我的家乡,在金沙江畔的一个小镇上。很美,却再也回不往。
打小听闻,家乡要修水电站。修水电站,获巨额补偿金,从此脱贫致富,远离农村,走向城市……
那好像一个古老的传说,不知传了几年。那也是一个远远的梦想,不知几年后才气实现。许多许多人盼了一辈子,毕竟是带着遗憾永久地离往了。也不知是幸,仍是不幸,我们那一代正巧就赶上了兴修水电站。
金沙江畔起头一点一点地发作改变。我们则一点一点生长,后来远离了故土。
进修,工做,爱情,成婚,生子,人生的轨迹大致如斯了吧。
多年来不断驰驱在外,因为忙碌,对故土并没有过多挂怀。现在回首,故土已沉于一片汪洋之下,什么也看不见觅不着了。
今日云淡风轻,我将记忆的时针拨回畴前。那些年那些景,那些人那些事,如一部古老的影片在脑海里渐渐回放。
02
那些年,金沙江畔,光景如画。有青山伴着绿水,有竹叶飘着清香,有落日唯美了的沙岸,有晚风波漫了的河岸,更有青春年少、蒙昧无畏的我们。
我家的房子,在江金沙滩上不远。夏日涨水时,河面升高,站在堂屋就能瞧见湍急的大水滚滚东往。那时,我时常担忧,三更熟睡中会不会被突然瀑涨的洪水冲走?
秋冬时节,洪水已然退往,江面恢复平静,水也清澈了许多。江岸上,那宽阔柔嫩的沙岸则成了我们的乐园。我们老是在沙岸上奔驰,玩闹,渴了就到江边俯身往饮那江水。虽然江水很不清洁,但一句“不干不净,饮了没病”便消除了一切顾忌。
当跑得累了困了,我们便掉臂形象地四脚朝天,躺在沙岸上平稳睡往。
河畔的风,清清新爽。闭上眼,是纯净协调毫无杂量的抱负世界。睁开眼,是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
耳边,“唧唧喳喳”的鸟喊声和着风吹竹林所发出的“咯吱咯吱”声,让整小我非分特别放松,整颗心非分特别沉静。
唇角,会不自觉的微微上扬,那是发自心里的幸福与平稳。
03
除了山川竹林、沙岸河岸,金沙江畔还有件纯天然的宝物——石头。
金沙江畔的石头,大的奇形怪状,如精心雕琢而成的艺术品;小的晶莹剔透,如打磨过的珠玉宝石。
那些大石稳稳地屹立在一个处所,不知吸收了几日月精华,见证了几汗青变迁,感触感染了几人世冷热。它们缄默不语,却坚韧笔直,暴风吹不动,烈日晒不化,洪水冲不走,就那样稳稳地立着,静静地看着,无喜无忧,无欲无求。
如将大石比做历尽沧桑深藏若虚的老者,那么那些小石头即是未经世事蒙昧无畏的少年。它们个头小,如弹珠,如豌豆,在大浪淘沙中浮浮沉沉,或露在岸边,或埋于沙下。一个海潮打来,却又不知会是如何的命运。但无论面临如何的际遇,它们始末晶莹剔透,金光闪闪,以文雅的姿势展示出别样的风摘。
小石头的美浑然天成,因而倍受亲睐。若将一颗颗大小、形态、成色各别的石头冲刷清洁,拆进新颖的玻璃瓶中,再加进清水浸泡着,然后将瓶子放在书桌上,那么即便不插花,也是一件简约而精巧的粉饰品。
金沙江畔的姑娘,时常结伴到江边往捡石头。或是本身收躲,或是赠于喜好的人。
04
金沙江畔不只光景斑斓,江中鱼虾也甚多。出格春秋两季,到河里“安钓”、“舀鱼”的人良多。安钓、舀鱼,是本地俗称,其办法与常说的垂钓、捕鱼很是差别。
明日黄花,金沙江畔的好光景已沉于水底;金沙江畔的人已迁至各地。回到新建的县城里,除了县城的名字,连空气中的味道都是目生的。
父亲也曾顶着烈日跑老远的路来接我,也是仅有的一次。几年前,他往世了。
母亲刚移到新房时,我回往又找不到家门,只得站在路口,原地待援。三叔和姑姑都正好在母亲家,一听我迷路,三叔立即出来找我。
无论是母亲,父亲,仍是三叔,当看到亲人站在路口翘首以盼的情景,心里都充满温情和冲动。虽然他们的身躯一次比一次矮小,虽然他们的目光一次比一次污浊,但只要他们站着那里,即是一盏不灭的灯火,照射着我回家的路。也就是在那一刻,因失往故土而繁殖的愁绪,霎时烟消云散。
目生的巷口,我在难过中幸福地笑着,心中慨叹:金沙江畔,是永久回不往的故土。但,只要有亲人在的处所,便都是温馨的港湾,标致的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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