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关之中,月下树间,她自树上跌落,狠狠踢了他一脚。
西京河畔,杀气腾腾而至,他说:“我救了你,你需记住那个情。其他的,你不肯说,我便不问。”
十里红妆相嫁,踏进宫中,红烛摇曳下,他道:“你安心,我容许过,必会护你周详。”
后庭争斗,牵造了碾压,他教她逐个阐发,避开纷争……
她是自异世而来的孤女,他是乱世纷争中的帝王,一见如故,再相护,暗生情。
“满目河山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楚远抬起笔尖,浅笑看着死后之人,画轴上双人相伴,春意正热,周旁翰墨晕染,鸠拙地题着一行字——
不如惜取面前人!
【楔子】
那是属于苏勉一小我的记忆。
或许在某个时刻,在零散的片段里,楚远也会想起在那天的梨树下,她碰见了一小我,但那只能是因为那天牵起的前因后果,却与那人无半点相干。
她不晓得,很久很久以后,曲到她嫁给苏勉,曲到她斗气离宫,曲到她头戴凤冠、身披凤袍立在他身边,她都曾不记起,从廊关行馆梨树上坠落,并非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苏勉记得,那是八月初三。那日的天很奇异,阴沉了半日,滚了一个多时辰的闷雷,却没有一滴雨落下。然后乌云闪开,晴空闪现。
苏勉在四周山头的盗窟中饮了杯茶,然后丢下满箱黄金,在浩瀚随从的拼死相护下,逃到山下。
时值正午,日头毒人。马匹波动,苏勉逃离盗窟时左手被暗器所伤,上头涂抹的毒药爆发,额头一阵阵地冒虚汗,嘴上更是饥渴难耐。轻风吹得路旁枝桠哗哗做响,马蹄踏着石块,远方惊鸟嘶喊,化在耳中,混沌一片。
“喂!”突然,一个清澈的声音从树上传来,“你要梨子吗?”
那声音清澈悦耳,急迫中带着点慌乱与中气不敷,似乎一股清泉,冲开苏勉脑中的混沌
苏勉勒紧马绳,稳憧憬树上看过往。一个穿着奇异的姑娘坐在树上,脸上挂着些许婴儿肥,眼睑低垂,一片懒倦神气,两条大腿白花花的垂着,胳膊细嫩得几乎能够徒手掐断。
苏勉楞楞地看着她,没有启齿。
那姑娘眨眨眼,见他不答复,急了,就要站着往树下跳,无法手中梨子抱了太多,差点没从树上摔下来。
那姑娘扒在树干上晃了许久,怕苏勉走了,才站稳了立马向苏勉推销:“那梨子很甜的,水分多,又脆,很好食的!”
苏勉本是要走,待看见她脸上满怀等待,宝物地看了看怀中的果子,又不舍地看着他时,不由想起了家中的幼妹,于是停下了脚步:“若实如姑娘说的,便给我一个吧。”
那姑娘见他上钩,狡黠一笑,垂头挑了个更大的梨,抬手却要扔未扔,眸色清澈,口上道:“俗话说,投桃报李,我给你梨,你总得也给我点什么吧。你有食的吗?能够填饱肚子的都行。”
苏勉摇头。
“有银子吗?”
苏勉陆续摇头。
“那你把衣服给我吧,外面那件袍子,晚上能够挡挡风。”
苏勉愣了愣,又摇头。那袍子给了她,只会无故给她惹来费事。
她叹了口气,吹了吹滑到面颊的头发,颇有几分不耐烦,鼓着嘴盯着他的袍子看了许久,看得苏勉都觉得那袍子不应留着时,突然挥手把梨子丢了下往,嘴中喃喃道:“算了算了,不外一个梨子,算我送你的,走吧走吧……”
苏勉伸手接住梨子,抬眼看了一眼树上衣不蔽体的姑娘,清楚舍不得却假拆出一副不在意的容貌,一时动了怜悯之心,取下贴身的玉佩,策马向前。
“姑娘,那……”
“你别过来,那树上就那么多果子,都被我摘了,你要食往别处,我不给你了!一个都不给!”
那姑娘趴在树上,警惕的看着他,炸毛的容貌似乎一只护食的猫,至今想来照旧觉得心爱极了。
苏勉看着画卷中人冷冽的目光,有些骇怪,亦暗自感喟,烛光微晃,手轻触上画中女子紧抿的嘴角,问道:“那即是韩熙帐下的楚远,你的妹妹?”
“是,”许毅陡然撤退退却半步,磕头跪下,“下臣就那么一个妹子,看圣上开恩,不计较她曾身居楚军之中,准许臣将她接回。”
苏勉正看着画,他只道许毅找到失散已久的妹妹会冲动些,却没猜想到那一情况,赶紧扶起许毅,叹道:“安心,孤不计较。”
他眯眼,想起临城外的阿谁小姑娘,无邪单纯,心爱得紧。有些懊恼,那时既有闲心往讨一个姑娘的梨子,见人无依无靠,怎么却没想到要将人带回来!
八月初四,楚远进军中。画轴旁,明大白白的写着,只要一日只差。
苏勉叹了一口气,对许毅道:“阿佑正在边关,将令妹带回之事我已交由他处置。只是,”苏勉顿了顿,厚重章折之中又抽出一封密函,递与许毅,目光凝重,“廊城边关,免不了还得往一趟。”
许毅接过密函,眉目逐步凝聚,语气悠远繁重。
“楚国此下,怕是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