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不懂夜的黑:《弹道》
王书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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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秒前
台北的仁爱路,转进一个弄巷。有一家“阿才的店”,是党外运动时名噪一时的窝子。施明德和陈水扁,昔时都是熟客。1987年解禁时,老板阿华在那里开业,几十个平米,无数人在那里浇过胸中块垒。有新闻说,本年炎天,那家老字号就要被阿凡达了。
台湾20年的汗青,有一半都从那里动身,充满了有抱负、有预谋的荷尔蒙。几年前,我应邀往东吴大学。晚间,一群绿营的青年干部,拉扯与会者,到阿才的店。食过的菜大多忘了,只要一道“常出错”,不成能忘。就是大肠、四时豆加猪肉。那家店和川菜可能有渊源,就是下水用得良多。四川的暖锅,喜好食“下水”,意思是各类动物内脏。我的痛风,就是早年内脏食多了。但四川话骂人阴损狠毒,也说,你下水食多了?
下水,以往都是贫民的食头。早年的民进党人,不富,所以食下水。食多了,就“常出错”。那个悲剧,其实是全人类的。陈水扁的故事,假设只是半截的坏蛋,台湾就白出了个阿扁。施明德也在那里食过下水,在政治哲学的意义上说,更在圣经世界看的目光下看,其实陈水扁就是施明德,施明德就是陈水扁。
其实国民党就是民进党,民进党就是国民党。
再说下往,就要挨骂了:其实中国人就是日本人,日本人就是中国人。
阿谁晚上,我很豪华的,回到了汗青现场。墙上,贴着“小心匪谍”,“隔墙有耳”。对面,挂着民进党诸侯的题字。饭桌上,几个党中心的少壮派,朝气兴旺,对时局挥斥方遒,对本身的党哀其不争,几至流泪。我似乎看见青年陈水扁,坐在昔时的同侪中,多么伤时感事,切齿痛恨。把酒一饮,虽万万人逆之,吾往矣。查询拜访局密探,就在后面,静静拿条记字,回往交差。
那是一幅如何的丹青,在过往一百年里,那个民族的精英分子,颠了几次倒,翻了几回梢,仍然跳不出魔鬼的手掌心。民主的意思,是对专制者的劝止,却不是对对抗者的加冕。权力的意思,是阻拦国度用强逼手段干涉小我抉择,不是付与小我抉择的德性。抉择的意思,是要死要活都能够。从本位主义的价值动身,“权力”的成果,似乎列侬唱的,“Let me be”(别管我啦)。但从普世主义的价值动身,“权力”的成果,往往也是“Go to hell”(下天堂吧)。
台湾之子,两颗枪弹的故事,更大的教训,是喊人晓得,民主是好工具,而好工具是更好的工具的仇敌。轨制必然有好坏,好轨制凡是能够减缓“常出错”的速度。但民主和权力自己,在伦理上是一个中性概念。反对专制,很可能是准确的。但自古以来,对抗专制的人,却往往因为被对抗者在伦理上的破产,而在德性上被虚假注资,从一个仅仅有合理理由的反对者,升值为克尔凯郭尔所说的“伦理英雄”。
人类颠簸更大的股市,是在公共范畴买壳上市的道德看。看一小我的道德性情,不是看他对老婆若何温存,是看他激扬文字的檄文。我在多年前,曾期看本身是小施明德,其实只是小陈水扁。当我无法按捺的、对最亲的人扔出冷嘲热讽;事后五分钟,我又不成按捺的,想起了整个国度的磨难。我不由得想,适才和我打骂的阿谁妇人,是多么庸俗啊。因她竟然不睬解本身的丈夫,心里拆的都是“中国怎么办”那种伟大命题。
按我绵薄的体味,我认为,吴淑珍密斯在婚姻、人生中忍耐的损害有多深,她在第一夫人的地位上对金钱的贪婪就有多深。其实她不是嫌钱少,而是嫌爱少。按我有限的洞见,陈水扁先生在婚姻、人生中遭遇的谎话有多深,他在寡人的宝座上对金钱的贪婪也就有多深。他也不是嫌钱太少,是嫌实正的尊重太少。
政治心理学,可能比政治哲学更重要。有个牧师说,“汉子需要尊重,女人需要爱”。那是当今世界的次要危机。民主的能力,只配打垮专制。但欠缺爱与尊重的男女,却可能松弛整个政权。
我略为难过,因为影院里,看片的人竟然不多。那可是有史以来第一部国内公映的、民主造下的阴谋论影片,或者第一部关于民主选举的国语片。华人世界,要拍如许一部片子,代价之高,必需等一个政权倒台,等一个政权点头,还要等一个政权看风。那是倾国之片,胜过倾城之恋。对我们而言,以至能够假惺惺的模仿张爱玲,说,“在那不成理喻的世界里,谁晓得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晓得呢,也许就是因为要成全那部片子,所以一个陈水扁倾覆了”。
台湾不爱护保重民主,刘家昌不爱护保重台湾。我们不爱护保重片子。一旦错过那片子,要等下一个政权的倒台,又不知俟河之清,人寿几何了。
2008年,陈水扁一倒,刘家昌就拍了此片。风气紧凑,中规中矩,社会纪实加香港片子的桥段,若不是少了几分两岸三地、周吴郑王的汗青感,其实很像导演昔时颤动一时的《五亿探长雷洛传》。但影片更大的浅薄,是忘了那家“阿才的店”。忘了那一票人,昔时大方歌燕市的少年情怀。导演的党派与政治色彩过浓,将陈水扁的黑枪,一路简化为全然松弛的阴谋。国民党的道德形象,无形中又买壳上市。其实,片子描述“大老板”一路买凶杀人的凶残,其实不像民进党,反像极了昔时国民党对民进党人的所为。
其实,导演是把民主造下的贪渎,和威权造下的残暴,集中在一个品牌上了。汗青一旦被简化,人道就一定被美化。因为汗青的更低目标,就是为人道的复杂与出错,供给一个细细展开的舞台。就像肥皂剧必需拍满一百集,闪开始闹着看不懂的人无话可说。换言之,若不是人道的功责如斯擢发难数,汗青就用不着那么漫长。
也可能,因为我在“阿才的店”食过“常出错”。所以剧中秉承正义的差人,末端“红衫军”全国围攻的宏伟排场,都不克不及使我像画外音一样,觉得人类有期看。因为比那些更勇猛的对抗,广场、法庭,监狱,绿岛的小夜曲,昔时来“阿才的店”饮酒的人们,都逐个承担过。那一切磨练,在公家眼里,凡是是道德上的优良资产。事实证明,却成为受害者上台后出错的加速器。
枪击案的吊诡意义,就在那里。为什么一旦有人挨了枪,就会成为“伦理英雄”?为什么蓝营必需咬定枪击是自导自演,为什么绿营的公众,非要把阿扁比做十字架上的耶稣?
对一个基督徒来说,谜底很简单。假设基督没有为世人死过,那么谁为我们死一次,谁就是我们的救主;假设基督已经为世人死了。那么谁声称他要为我们死,谁就是敌基督。
2010-4-19
成都阅读《末极之问:C.S.路易斯“对辩”弗洛伊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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