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集西班牙的灵魂——《纸上的伊比利亚》与阿索林

2年前 (2022-11-26)阅读2回复1
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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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集西班牙的灵魂

  沈胜衣

  纸上的伊比利亚

  大红书衣、赭黄书套,十分西班牙风气的拆帧,就像一片南欧阳光,投进连缀阴郁的厌闷气候,固然只是纸上光色,也足以让黯黯春日鲜明起来了。

  说的是范晔主编,中国华侨出书社2008年1月一版,“文学偏锋系列”中的《纸上的伊比利亚》。那册西班牙文学做品选,有着与传统选本悬殊的特色:凸起编者的小我视角与兴趣,“尽管收录本身熟悉并喜好的名家名做”;编排“既没按年代和门户、也没按文学门类”,“而是按做品的主题来编选”(赵振江序语),分为诗味浓重的“爱”、“死”、“眼睛”、“声音”、“梦”、“夜”、“肖像”、“光景”、“吉诃德”、“余韵”10辑,共收诗歌、散文、小说67篇(组);译者既有现代的里手(包罗西班牙语文学博士的编者本人),也重视选进鲁迅、戴看舒等前辈名手;书中插附了若干西班牙建筑、艺术品摄影彩照。——那些特征都让我赏识喜欢。

  当然,更次要是做品中的西班牙情味,历来令我心醒低徊。

  那里有南欧简洁纯净的歌唱,像伊比利亚原野上的山色海风般幽微而广阔的情思。好比淳朴的《古民歌十一首》,那些热恋少女的口风,委婉羞怯而又简单间接。好比拉蒙·戈麦斯·德拉·塞尔纳的警句体短诗《珠唾集》,有一点抒情,有一点挖苦,却在详尽的看察中总带出一份孤单。(“蜻蜓相信花园是他的刺绣。”“河流老是给大海写一封最长的信。”“我们期看本身是石头做的,其实是果冻。”)

  而频频忆述年轻时爱情情景的希梅内斯,一首《最后的爱之歌》,让人刹那间越过无尽岁月的风霜、尘垢和挫败(《霍乱期间的恋爱》的开头:“无法回避,苦巴旦杏的气息老是使他想起恋爱受挫的命运”),从头面临青春韶华的种种形、味、声、色:“最后的爱是白的。似乎一颗星,似乎一朵巴旦杏的花……似乎梦中的一只手……最后的爱闻着像忍冬……像水中的手……像破晓,像暗影里长出的麦子……最后的爱听着像银子,像夜间的泉,穿过百合的风……破晓的钟……像美梦的影子,像幸福的日子……像最后的爱……”

  那里更有西班牙文学经常流溢的,以悲苦生命甚至灭亡为布景的绵长伤痛。——编者范晔在克维多《致沙漏中一位爱人的骨灰》一诗的正文中说:“西班牙所有的巴洛克诗歌都只是一首歌,一首哀歌。诗人在畅饮生之甜美的同时总有死的暗影萦绕……以秀发、黄金、水晶、樱唇开篇的往往以尘埃、暗影、虚空、烟云收结。”

  好比纪廉的《三叶草》:“让香气成为道路,/ 精致地朝灭亡走着。// 冷突然回头,/ 夜更孤单,/ 我与河一路走。…… 冷的是天,短的是命。// 呵,我的年纪,我的劳做奔波!”

  又如阿莱克桑德雷的《人声》:“什么都疼,/ 河流卷走的哀痛的鞋子也疼。/……白日疼。黑夜疼……那在夜里接吻的都疼。”以及《长久》的末结:“挨着岩石闭上嘴,睡吧。”

  生命被时间剥落,曲抵人世的素质,即是如许的冷和疼。

  而希梅内斯在“最后的爱”之后,带来《落日诗人之歌》那一惊心动魄的意象:在被夕照衬成黑色的树木和飞鸟旁,“诗人,苍白的失偶的,穿戴黑衣,在读一本恋爱小说。”——美妙的恋爱,同样不克不及遁 *** 生的冷酷(“失偶”),但它又似乎是人所能谨守的最初依托(所以仍要捧读恋爱小说)。那是失看,也是顽强,但说到底仍是哀痛。

  希梅内斯和阿莱克桑德雷先后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但都没有出席颁奖仪式。原因简单得磕痛人:前者是因为恰逢失往亲爱的老婆,后者是因为持久卧病在床。——西班牙诗人那种孤寂、悲惨的愁怀,是宿命般其来有自的。就像他们的吉他,再怎么斑斓的旋律,背后都有挥之不往的哀惘基调。

  阿索林的调子

  本书所收的做家做品,最可惜的是对洛尔迦只选录了3首我觉得一般的诗。最让我欣喜的是阿索林有9篇,在全数做家中最多,远超越其他名家;另还有1篇希梅内斯写的《阿索林》。如许的重量比例,与一般文学史排位大相径庭,却是我那个阿索林的“唤唤者”所乐见的。

  我曾写过《唤唤阿索林》等拙文,梳理阿索林中文翻译出书的次要情状大致是:一、戴看舒、徐霞村合译的《西万提斯的未婚妻》,1930年上海神州国光社初版,1982年福建人民出书社重版时易名《西班牙小景》,此中戴译15篇,徐译11篇。二、卞之琳译文集《西窗集》,1936年上海商务印书馆初版,内阿索林一辑11篇。后来,卞之琳抽出该辑并增译共得27篇,编成单行本《阿左林小集》,1943年重庆国民图书出书社初版。按《西窗集》别离于1981年由江西人民出书社重版、1995年收进中国工人出书社的卞之琳译文集《紫罗兰姑娘》等,此中的阿索林部门均依《阿左林小集》为27篇。三、徐曾惠、樊瑞华译的《卡斯蒂利亚的花园》,做家出书社1988岁首年月版,51篇。四、王文彬等主编的《戴看舒全集·散文卷》,中国青年出书社1999岁首年月版,此中翻译部门搜集了戴看舒继《西万提斯的未婚妻》之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译动身表于报刊的21篇。——如今那本《纸上的伊比利亚》,是阿索林在中国的又一次集中展现,固然9篇中有7篇应是从《戴看舒全集·散文卷》精选而来,但到底是一件可喜的好事。

  比起其他西班牙做家,阿索林对人生素质的悲剧感似乎更浓,但又另有一种沉实的澄明、温存的平静,在淡淡的难过中、深深的怠倦中、絮絮的零碎中,却能展示西班牙式的崇高与持重。

  《虔信》,写的是灿烂帝国的国王卡洛斯一世,老年退休后的默想:“生命是急促而懦弱的”,哪怕是如何显要的英雄;“一切工具都是刚强地,不休行地向虚无前进着的”,哪怕是如何“浩荡而可畏”的帝国。他——或者说是阿索林——“向时间之外远看过往,观察那普及的崩溃的工做”,看清了“无量的时间的磨灭”若何倾覆扫荡着一切。

  怀着如许清醒的自省,阿索林笔下屡屡呈现人生如寄的喟叹。但是,他能在微渺中有博大的仁爱,在磨难中有浅笑的神采。

  好比《白叟》,写的也是那位老国王,晚年退隐于修道院,渡过显要人生的孤惶尾声的情形。《旅人》,则写他所崇拜的塞万提斯,“在那不属于他本身的精神情况”的世间辛勤而悒郁地驰驱,在萧条乡野的一处宫殿废墟旁深思。两篇文章中时间与空间的苍莽,都有使人窒息的力量;然而,阿索林却又都安放了黄昏中一些藐小而新鲜的生命——前一篇是高峻的修道院上围绕飞翔、喊喊的燕子,后一篇是废墟旁颤动着叶子的斑斓白杨——来固执地划破那份浩荡的悲惨岑寂。那是阿索林艺术上的大手笔,也是精神上的大悲悯、大沉着。

  如是,阿索林写人物侧影,写汗青遗响,写光景建筑,写生活场景,写思路片段,写文艺评论,都深进掌握了更创建了西班牙的精神:那广阔的寥寂中,一点忧伤的密意。

  他是谦虚的,但他对文学的逃求,甚至对本身承接传统的任务,有着深入的自觉。他写《山和牧人》,恰是用“表示山野的殊色和特量”、“有着西班牙的香味”的字眼,绘出伊比利亚的标致山景:“像西班牙的文学一样,像西班牙的思惟一样,整片地盘是气焰,动力和亮光。”而他所推崇的“平静而有力的”《西班牙的写实主义》,用“量实的和详尽的琐事”,“不竭使我们动了同情之心”,那也恰是他做品的特征。

  还有编者范晔所译的《被译》,该篇独立做为“余韵”一辑给全书殿后,表达了编者对阿索林的私爱,也以此寓示阿索林、以及西班牙文学的特殊量地。阿索林在文中借别人之口表述,他要做的是“摘集西班牙的灵魂;那调子微妙,无法估量”——“是孤寂田野上的黄昏,抑或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映在粉刷过的房间;抑或钟声远远萦回在一座古老的城市……”

  容我狗尾续貂再用阿谁比方:阿索林的调子,就像西班牙的吉他,再怎么伤感的基调,都有着动听的音符。

  那调子深深传染着后人。如《婀蕾丽亚的眼睛》,我昔时读过卞之琳译本,极为赞扬喜欢,视为最能代表阿索林的散文;那回读后出的戴看舒译文,觉得视遣词造句较卞译逊色,却另有一点联想:故事的布景,恰是两部现代派片子杰做的场景。费里尼《八部半》中也有温泉疗养院,阿仑·雷乃《往年在马里昂巴德》中也有花园旅店,而他们那些梦幻梦魇般的镜像,似乎遭到阿索林本文的影响呢。

  假设说那只是揣测,那么希梅内斯那篇短小的《阿索林》,指出阿索林写感化的是眼睛,以及用抒情笔调写面临阿索林的感情,都很精警和标致,但无疑都是借鉴了《婀蕾丽亚的眼睛》的意象、气氛和手法,是双重意义上的向阿索林致敬之做。

  我们可能始末写不出阿索林或希梅内斯那样的文字,(有什么希罕的,连周做人都曾在读罢阿索林后掩卷感喟:“要到什么时候我才气写如许的文章呢!”)但也答应以让他的微妙调子渗进我们的生活。拥有那份生活立场,是比文学更好的继续。且让我用《戴看舒全集#8226;散文卷》中未选进本书的一篇来阐明,用该文的结尾来做本文的结尾:

  《玛丽亚》,寡妇玛丽亚,阿索林在她身上看到的是:“有某一种平整,某一种持重,某一种也许宣漏出无限的破灭的平静……”

  2008年4月5日、6日。继1995年、2002年、2004年等屡次之后,又是在4月相晤阿索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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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耀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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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纸上的伊比利亚与阿索林,描绘了西班牙的灵魂。
5天前 (06-11 08:09)回复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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