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滢:《孙子.形篇》“守则不敷,攻则有余”句校释 ——与吴九龙先生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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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守则不敷,攻则有余”那两句,十一家注本、武经本做“守则不敷,攻则有余”,吴九龙先生主编的《孙子校释》(1991年军事科学出书社第三版)从银雀山汉简本做“守则有余,攻则不敷”。那两种表述使得《孙子》中此两句所表达出的军事思惟完全差别。因而搞清晰事实是“守则不敷,攻则有余”仍是“守则有余,攻则不敷”关于解读《孙子》的军事思惟有着重要的意义。

  吴九龙先生等《孙子校释》的编著者可能是根据年代长远的水平来决定摘纳哪个版本的,但银雀台汉简本固然早于其他簿本,但间隔《孙子》的成书时间亦有数百年之久,在印刷术普遍利用之前,册本的传播次要通过传抄的体例,那种手工传抄的体例很可能会招致誊写失误。

  一,两种差别版本所表达出的军事思惟。

  先看吴九龙先生主编的《孙子校释》中在此两句后的校记﹝一﹞和正文①:

  守则有余,攻则不敷﹝一﹞①。

  ﹝一﹞ 守则有余,攻则不敷 此从汉简本。十一家注本、武经本做“守则不敷,攻则有余。”各本皆同。但汉人言兵书者多言攻不敷守有余。《汉书.赵充国传》:“臣闻兵书,攻不敷者守有余。”《后汉书.冯异传》:“夫攻者不敷,守者有余。”文义皆与简底细近。《通典》卷一五二引《形篇》此段,缺此二句。然其后引皇甫嵩救陈仓事,所加题目为“守则有余。”《后汉书.皇甫嵩传》有“彼守不敷,我攻有余”语,李贤注:“孙子之文”。别的,《长短经.先胜》引皇甫嵩语同此。曹操注此:句亦就守不敷攻有余立论,看来东汉时已有做“守则不敷,攻则有余”之本。

  ① 守则有余,攻则不敷 摘取防备是因为仇敌军力有余,摘取进攻是因为仇敌军力不敷。[ 吴九龙,《孙子校释》,北京,军事科学出书社,1991年,56页]

  从校记和正文中能够很清晰的看到,吴九龙先生等编撰者所言汉简本此两句“守则有余,攻则不敷”加上两个字就是“守则敌有余,攻则敌不敷”其所引用之《汉书.赵充国传》:“臣闻兵书,攻不敷者守有余。”亦是如斯,“攻敌不敷者守敌有余。”

  假设将“敌”改换成“我”,在另一个版本,十一家注本、武经本中的“守则不敷,攻则有余”亦可,“守则我不敷,攻则我有余”。似乎,那两个差别的版本所表达的是一个意思。

  其实否则,在《李卫公问对》中,李靖和李世民曾议论过关于攻守的问题:

  太宗曰:“攻守二事,其实一法欤?《孙子》言:‘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即不言敌来攻我,我亦攻之;我若自守,敌亦守之。攻守两齐,其术奈何?”

  靖曰:“前代似此相攻相守者多矣。皆曰:‘守则不敷,攻则有余。’便谓不敷为弱,有余为强,盖不悟攻守之法也。臣按《孙子》云:‘不成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谓敌未可胜,则我且自守;待敌可胜,则攻之尔。非以强弱为辞也。后人不晓其义,则当攻而守,当守而攻,二役既殊,故不克不及一其法。

  太宗曰:“信乎,有余不敷,使后人惑其强弱!殊不知守之法,其要在示敌以不敷;攻之法,要在示敌以有余也。示敌以不敷,则敌必来攻,此是敌不知其所攻者也;示敌以有余,则敌必自守,此是敌不知其所守者也。攻守一法,敌与我分为二事。若我事得,则敌事败;敌事得,则我事败。得失成败,彼我之事分焉。攻守者,一罢了矣,得一者攻无不克。故曰:‘知彼良知,百战百胜。’其知一者之谓乎?”

  靖再拜曰:“深乎,圣人之法也!攻是守之机,守是攻之策,同回乎胜罢了矣。若攻不知守,守不知攻,不唯二其事,抑又二其官,虽口诵《孙》、《吴》,而心不思妙,攻守两齐之说,其孰能知其然哉?”

  文中李世民对攻防的论述可谓是对“守则不敷,攻则有余”的更佳正文,他明白指出了“守之法,其要在示敌以不敷;攻之法,要在示敌以有余也。示敌以不敷,则敌必来攻,此是敌不知其所攻者也;示敌以有余,则敌必自守,此是敌不知其所守者也。”其后李靖亦随即回纳出了“攻是守之机,守是攻之策”。

  从李世民的阐述中能够看到“守则不敷,攻则有余”和“守则有余,攻则不敷”两个《孙子》中的差别版本在字面意思固然近似,但现实上,深条理上所包罗的军事思惟完全差别。

  李世民指出攻防是个有机同一体,进攻和防备的关系是辩证同一的,攻中能够有防、防中亦能够有攻。那就是“守则不敷,攻则有余”要表达的军事思惟:当我不敷时,亦能够攻,用攻来迫使仇敌防备,来掩藏我力量的不敷;当我有余时,亦能够守,用防备来拐骗仇敌进攻,来掩藏我力量的有余。

  而“守则有余,攻则不敷”只是对战争中一个普及现象的回纳:当仇敌强时守,当仇敌弱时攻。照此理解,那完全能够说是个常识性问题,何必专门写那两句?更重要的是,根据如许往表述,进攻和防备则被别离开来,无法让人晓得攻防其实是一体的事理。

  二、从孙子本人的军事思惟来看。

  《孙子》中关于用兵做战部门不断围绕着一个中心思惟——虚实,李世民在《李卫公问对》中明白指出:“朕看诸兵法,无出孙武。孙武十三篇,无出虚实。”

  纵看《孙子》全书,能够说是处处都在阐述“虚实”那一军事思惟。 《计篇》中有“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克不及,用而示之不消,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攻其无备,出其不料。”等语;《谋攻篇》中有“知能够战与不成以战者胜,识寡寡之用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等语;《形篇》中有“善守者,躲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等语;《势篇》中有“乱生于治,怯生于勇,弱生于强。”“故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等语;《军争篇》中有“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祖先至,此知迂曲之计者也。”“故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回,此治气者也。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等语;《九变篇》中有“故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成攻也。”语;《行军篇》中有“敌近而静者,恃其险也;远而挑战者,欲人之进也。”“辞卑而益备者,进也;辞强而进驱者,退也。”等语;《九地篇》中有“敢问:敌寡以整,未来,代之若何?曰:先夺其所爱,则听矣。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等语;以及《虚实篇》全文。

  那些阐述大致来说能够归纳综合为如许一句话:识(我之)虚实,而躲(我之)虚实,以此立于不败之地;识(敌之)虚实,而造(敌之)虚实,以此战胜仇敌。那恰是《孙子》关于用兵做战的核心思惟。

  而从那两句话“守则不敷,攻则有余”的出处《形篇》自己来看:《形篇》全文恰是在讲述若何躲匿我之军形,若何展现识别敌之军形的事理,那是在阐述《孙子》核心思惟中“若何躲我之虚实和若何识敌之虚实”那一部门。

  “守则不敷,攻则有余”恰是在讲述若何躲匿我之军形:摘取防备做战手段是因为我之不敷,摘取进攻做战手段是因为我之有余,而我的不敷和有余却取决于我若何向仇敌展现:好比向仇敌展现我之不敷,来诱惑仇敌主动进攻,恰是在躲匿我之有余;而向仇敌展现我之有余,来拐骗仇敌被动防卫,恰是在躲匿我之不敷。无论是展现不敷仍是有余,做战的主动权都在我方手上,敌方只能被动地根据我所展现的军形来应对。

  而“守则有余,攻则不敷”却无法讲述如许的军事思惟,用如许的表述,做战的主动权在敌方手上,我方只能跟据敌方展现的军形来应对,或进攻或防备,若何我方摘取进攻仍是防备都是根据敌方展现的军形来停止的,可敌方完全能够展现假的军形来互换我方,如许我方就失往了做战的主动权。那种受造于敌的表述体例、那种未能把防备和进攻有机同一的思惟显然不契合孙子的军事思惟的。

  再连系上下文来看,“守则不敷,攻则有余”句前文为“孙子曰:昔之善战者,先为不成胜,以待敌之可胜。不成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成胜,不克不及使敌必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成为。不成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

  《孙子.形篇》那段文字在讲述“不成胜”和“可胜”之间的关系,我之不成胜是敌之可胜的根底,先有我之不成胜才气识别及造造出敌之可胜的有利战场态势。

  谁都晓得,敌有余我不敷则守,可不敷则守是不是就能包管“我之不成胜”了呢?当敌方对我方摘取攻势动作时,很明显敌方认为我方不敷而敌方有余,我方存在“可胜”之处,在那种情状下是无法做到“我之不成胜”的。而孙子恰是在讲述若何做到“我之不成胜”,以攻为守,以向仇敌展现我之有余来迷惘仇敌,迫使敌方转进防备,为我方争取时间,集结力量,改动对我方倒霉的战场态势来达成我之不成胜。

  能够看到“守则不敷,攻则有余”正与前文相跟尾,在进一步地论述“不成胜”和“可胜”互相间的辩证关系,而“守则有余,攻则不敷”只是单纯地从敌方“有余”和“不敷”来阐述我方该摘取的动作,和“不成胜”、“可胜”之间的关系过于单一,无法与前文相唤应。如许就更明显了,“守则有余,攻则不敷”与孙子的军事思惟其实不契合。

  三、从现代军事学理论来看。

  我军认为:进攻战斗,是主动进击仇敌的战斗动作,是消亡仇敌的次要手段。其次要目标,在于消亡仇敌的战术集团,攻占重要的地区或目标防备战斗,是抗击仇敌进攻的战斗动作,是辅助进攻或筹办转进进攻的一种手段。它凡是是在庇护重要地域或目标,阻隔仇敌或阻敌援助、突围、保护主力集中、休整或灵活,稳固占据地域或保障主力侧翼平安等情状下施行。其目标,在于把守所占据的地域(阵地),破坏仇敌的进攻诡计,大量杀伤、消耗仇敌,争取时间,节约军力,为保障其他标的目的长进攻或间接转进进攻创造有利前提。[]

  从上述阐述、出格是对防备战斗的阐述能够很明显的看到,与李靖所回纳的李世民所阐述的“攻是守之机,守是攻之策。”完全一致,都指出了进攻和防备的辩证同一关系。

  再看《形篇》中关于躲匿军形的理论,用现代军事学一个术语就是:“假装”。我军认为:假装,是隐蔽本身、迷惘或哄骗仇敌所摘取的各类隐实示假办法。[]“守则不敷,攻则有余”恰是对躲匿军形在展开阐述:向敌方展现不敷,就是在示假,目标是掩藏我之有余,就是在隐实;向敌方展现有余,也是在示假,目标是掩藏我之不敷,亦是在隐实。那属于利用战术手段来隐实示假,和用手艺手段来隐实示假一样是假装的一部门内容。而“守则有余,攻则不敷”无法表现出如许的思惟,也就是说与《形篇》所阐述的躲匿军形的问题没有什么关系。

  综上所述,能够看到,固然“守则不敷,攻则有余”和“守则有余,攻则不敷”两个差别版本在字面意思上根本类似,但现实上所包罗的军事思惟是完全差别的。并且从《孙子》自己来说,“守则不敷,攻则有余”更契合孙子的军事思惟,更能表达出《孙子》的原意。

  故,本人认为,“守则不敷,攻则有余”为是,而“守则有余,攻则不敷”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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