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想起我的祖父祖父蹲在土门楼前，抽他便宜的老旱烟
太阳热热晒着。破烂且打满补钉的蓝灰色土衣
落满了几十年的尘埃。他眯着眼，好像他那烟锅里的火星
一闪一闪闪出他生活的逻辑。他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过来的人
饥饿和磨难远比天大、比地沉、比海更深
他用滚烫的热血、炽热的躯体硬是把地球拓展得更宽广
把地盘——许许多多的地盘，开垦出炉种粮食
他有七个子女，两个夭折，五个饥肠辘辘。种的粮食
属公社，他认为那是地盘撒了谎
他眯着眼，不断眯着，饥饿和两只光脚躲在烟里
曲到他面上长出了胃液，长满了粮食，长满了丰收
他照旧背靠着他一生建筑的土门楼，偶尔看看
开垦的地盘，能否契合规则的几何图形
黄土高坡上，他和他的女人以及五个孩子
就是在他那杆烟、沉寂和眯着的眼里，变老、长大
除过那，他还有一个铁展，一把大锤，为公家锻造铁器
他独一的儿子，偷偷食到白面，就是因为那个
他让儿子持续他的手艺，丢掉地盘，意志如铁
即便地盘沾满他的血，是他们祖祖辈辈的根，他也在所不吝
他发现铁锻形成器具的价格高于地盘消费的粮食
他深知那奥秘，更晓得人之常情
但他本身不情愿舍弃，虽然产的粮食不敷己用
他饿着肚子劳做，也绝无怨言，就像他眯着眼蹲在土门楼前
不嫌它是土壤，更不嫌它的破败。他成为祖父
儿子成为父亲，但毕竟没能持续
两千零四年，本该他食好穿热的时候
他却永久带着地盘留下的遗憾闭上了眼
阿谁他建造的土门楼在机器轰喊中成了一抔黄土
可他的身躯、体温、眯着的眼以及那杆烟锅飘出的烟
仍蹲在土门楼的位置，默默不语
是忍耐饥饿、磨难？仍是对儿孙的佑护？
我想：祖父，如今您就蹲在我的诗里吧
那里永久没有饥饿，更没有什么谎话或遗憾
正文：2017年12月6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