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一个梨
儿童在写字。
我在洗衣。
我们筹议好:写完了字,洗完了衣,一块来食梨。
字写完了。
衣也洗好了。
我往竹篮里拿梨,但竹篮已一无所有,除了最初一个梨。
我把梨拿出来,放在茶几上。
一个象茶碗大小的、黄黄的鸭梨,散着浓重的香味,诱着人的涎水和胃口。
我问儿童“怎么办?只要一个梨”。
儿童踌躇了一会儿,说:“我不知该怎么办。我想食,馋坏了。可学校里教师说过:‘好工具先让给他人,才是好孩子’”。
他处于两难之中。
想食,馋坏了,是儿童的本性。
而让给他人,做一个好孩子,则是一种被国度、社会、家庭所积极倡导的伦理道德范式。那种伦理道德的持久倡导,使儿童潜移默化,构成了必然要按那种范式做或筹办做的思维定势和心理定势。不然,就不合错误,就不是好孩子。
而如今,他被迫要在本性和伦理道德之间做出明白的抉择。
中国的儿童,已在那种抉择中游移行进了两千年之久,至今仍在游移行进,看不到完毕的迹象。一千多年前,当孔融把一个大梨让给了他人,赢得一个千古佳誉的同时,也为官方死力倡导的伦理道德关系涂上了一笔重彩。当然,他也替以后中国无数儿童造造了一条枷锁,捆住了他的思惟和四肢举动,使他们失往了抉择本性的自在。孔融“让梨”的事迹被编进各个朝代、各类各样的蒙童读物,成为儿童从小必需抉择的形式。
孔融得了一个千古虚名,却丧失了人道中最天然和最贵重的工具。不只如斯,他一时崇高的激动让中国的儿童在伦理道德的大网中挣扎了一千多年,至今不克不及脱身。
假设说,在一个传统的农业过会里,孔融的抉择尚存有某种合理性的话,那么,在近、现代的工业化过程中,那种抉择已使整个国度、民族、家庭付出了繁重的代价。那种用后天其实不见得准确的报酬枷锁来匡正、束缚、压造、消解儿童本性的做法,除了招致儿童心理、性格的极度扭曲,除了从小就培育提拔两面三刀的扯谎精和伪君子外,还能培育提拔出什么值得称道的好工具来?
我更情愿儿童抉择本性。
我鼓舞他:“你想食,就斗胆地往拿”。
成果,儿童食到了最初一个梨。
他食得多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