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好大雪
其适用不着多说什么,关于元旦,关于新年的意义。那个以我们焦虑的心绪来说姗姗来迟的日子,那个天天都由电视台、由陌头的电子记时板以倒记时的速度一步步拉近的日子,由自芽苞便一点点积累着欢笑的劲儿的蓓蕾--昭告着的一九九七年。
只是没有想到会有一场大雪,在如斯静美的夜晚飘落的那一场贴心知意通情达理的大雪。
我和我的伴侣们,都已经饮了许多的酒,喜欢的歌儿已转着圈子唱了几遍,为了驱逐,也为了告别。可我们不晓得外面下起了大雪,豪情在夜空飘动,思路展满了大地,不晓得新年好一场大雪,将我们积淀了许久,想说而未说,想说而难以诉说的话,一把一把掏出来漫天挥洒。
除了酒,除了歌,除了繁重与轻松搅在一路的心绪,我们不断在觅觅着更为安妥的庆祝体例,诚心动天,就盼来了、等来了如许一场大雪。比之曼谷陌头海啸似的鞭炮,比之泰吾士河畔绚烂的灯火,比之上野公园游戏的人潮,比之悉尼夜空灿艳的礼花,我们的欢庆体例,我们的礼花--漫天的雪花,显得过于委婉、过于逃求形意,显得素朴了一些,持重了一些,但却更浩大,更多姿,更雄壮,更壮看,假设加进我们翻涌于心里的感情的话,以至能够说也更纯洁。
时间已近了午夜,路灯迷离在一团团雪雾中。听不到风声,雪却急渐渐地扑向一盏盏燃亮的窗,翩飞的双翅眨动着玉色光泽。一棵棵街树站曲了腰身,勤奋连结着张臂欢送的姿式,驱逐那些来自天堂的小精灵们到它的枝枝杈杈做巢。一辆的士无声地开过来,两束灯光一闪便害臊似的躲开了,静静静的,车轮发出的声音像是那种会意的浅浅的浅笑。是谁将脸庞紧贴在窗玻璃上,迷朦的雪帘后顾盼着的是如何一个情景?黑眸子星光般一闪,让人看到远远天边隐约眨动着的长长的睫毛……
一伙年轻人戏闹着走在大雪中,雪球掷来掷往传递着相互的喜悦。一会儿,他们唱起了歌儿,是有意把嗓子憋粗了的那种唱法:“看见野菊花,我想起了我的家,那老头子,那老太太,唉呀!……”后一句是做了频频的咏叹,唱至后来只是大张着嘴,听得到的只要雪落在地上“刷拉拉”的声音。呆了半晌,他们又唤唤啦啦朝郊外走往,挈一路连缀不停的歌声。此时,想村落已睡在梦中了,惊起的长者乡亲们,看着窗外欢舞笑游的大雪,该引发如何的联想和慨叹呢?
我是极喜欢雪的。喜欢雪中的意境,雪的声音,雪的气息。喜欢默然伫立雪中,将一瓣瓣雪花抚平放大,写满爱的诗篇,做幽思暇想的屏幕。我经常透过雪幕看到许多令人冲动不已的情景,听到六合间绝美的音乐,老是在飘舞着雪花的静夜里,产生人类最标致的童话。经常看到卖火柴的小女孩已不在凉风中游移颤动,而是在灯火灿烂的大厅里跳起欢乐的跳舞;看到圣诞白叟不只是把糖果送给孩子,并且将祝愿静静地送到每一小我的手中……
然而今夜,落在1996年的大雪,却紧紧连接着1997年的心绪。在新旧之交,一片轻飘飘的雪花已足够惊醒百年沉梦。我和我的伴侣们在一路,我的思路便无法连接。几位兄长已过了不惑之龄,却兴奋得好像孩子,移席再宴,喊着要酒,却等不急上菜,一盘盘白雪就做了好菜。品一口茉莉花开,尝一尝腊梅飘香,饮酒饮酒,雪似乎成了百变味精,东南西北,苦辣酸甜,想是什么就是什么就成了什么。当97年一步步走近,我们往雪中高高举起酒杯,看雪花一片片
落进杯中,听一声一声,敲响了新年的钟声。
是的,我们都是些极通俗的人,既敬服路边的树,也关心着窗台上花,心里拆着的并不是满是些喜事乐事大事,有苦恼、有忧烦,有着各自的期看。但我们爱本身的祖国,爱脚下的地盘,因而爱新年的那一场大雪。跟着雪的熔化,跟着一滴一滴渗进我们梦里也紧纂不放的地盘的雪水,跟着春与夏的到来,碧绿的青草和茂盛的野花将讲述着我们的焦虑与盼愿、汗水与泪水、骄傲与缺憾,以及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似久此外亲兄弟相逢那般泪汪汪的感情。
沉寂的雪夜,我默默地一步步向家中走往。前方是雪白的大道,双脚踏响着新的一年最后的时间,心里充满了幸福和感恩。
一九九七年一月八日夜里 10:58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