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破万卷(5687)·《遁窟流言》
《遁窟流言》,别名《遁叟奇谈》。 十二卷161则。清代文言短篇传奇小说集。题“甫里王韬紫诠撰”成书于清光绪元年(1875)。现存次要版本有:清光绪六年(1880)“申报馆丛书”本;清光绪六年(1880)上海木活字本;清光绪六年(1880)铅印本,躲上海辞书出书社;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江南书局刊本;1913年借阴书屋石印本;1935年上海大达图书赐与社付梓本。1991年河北人民出书社付梓上海大文书局石印本,1992年南海出书公司《续聊斋三种》付梓本。
王韬,生于道光八年(1828),卒于光绪三十三年(1897),字仲弢,一字紫诠、子潜,号弢园,另有天南遁叟、淞北逸民等十余个别名。江苏长洲(今吴县)甫里人。王韬初名利宾,自幼受业于其父,“十八以第一进县学”,其后易名瀚,字懒今。十九岁以后屡次应试不第,便尽弃陈腔滥调时文。二十二岁为家计所迫进上海墨海书馆当了编纂。在书馆工做期间,他接触了很多天然科学理论,逐步萌生了“救亡图存”的改进主义思惟。1862年,他回苏州投亲,化名黄畹,向承平军苏州当局上书再取武汉、缓攻上海的盘算,为此遭清政府通缉,被迫避难香港,始易名为韬,“从此潜心晦迹,隐耀韬光,不复出而问世。”居港期间,王韬在英国人理雅各(Legge)主办的英华书院翻译中国经籍,并努力于对西学的切磋。1867年冬,应理雅各之请,游学英、法等国,借机察看了西方政治轨制和科学手艺,勇敢了他变法自强的自信心。返回香港后,主办《轮回日报》,鼎力鼓吹变法思惟。1879年,出游日本,与黄遵宪结交,并与日本朝野人士交游颇多。1884年,经李鸿章默许,王韬自港迁沪,任申报馆编纂部主任,又被推为格致书院山长,不久辞职归里。1897年病逝于上海,常年七十岁。王韬一生著做甚多,计有《弢园文录外编》、《蘅华馆诗录》、《弢园函牍》、《瀛壖杂志》等约四十余种。此中文言短篇小说集有三部:《遁窟流言》、《淞隐漫录》、《淞滨琐话》。王韬最早的文言小说集《遁窟流言》(十二卷),成书于做者出亡香港期间,搜集了他近三十年间的文言小说。王韬移居上海之后,又以单篇的形式在《申报》的《点石斋画报》上连载他的文言小说。后结集成书,即《淞隐漫录》(十二卷),不久便有翻刻本,易名为《后聊斋志异》。《淞滨琐话》是继《淞隐漫录》之后的第三部文言小说集,别名《淞隐续录》。《淞滨琐话》(十二卷)有光绪十九年(1893)秋九月淞隐庐付梓本,是王韬自躲、自校的簿本。又有《条记小说大看》本、《香艳丛书》本、宣统二年(1910年)上海著易堂石印本。另有齐鲁书社1986年校订本,收进《清代条记小说丛刊》。
王韬是中国近代闻名的改进主义思惟家、政论家。 他的做品涉及经学方面的占非常之四,其余广泛史学、文学、科学及翻译等各个范畴。1862年因上书承平军被清政府通缉,避难香港。尔后历尽坎坷,曲至1884年才获准回国,从头在上海定居。他把在香港栖身的小楼取名“天南遁窟”,又自号“天南遁叟”。本书是他的早期做品,大都篇章是在香港出亡时所写,全书固然也谈玄说鬼,幻化离奇,但乃是:“寓言八九,旨重劝惩。”书中对晚清社会的陈旧迂腐暗中和种种短处,停止了揭露和报复。 如《二狼》、《诸葛炉》、《芝仙》、《卓月》、《李一喊》等,都是那类做品。此外,书中还有很多内容挖苦了清代科举的弊端。如《碧蘅》、《翠驼岛》、《周髯》等,对科举轨制做了辛辣的挖苦和报复。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谓:“其笔致又纯为《聊斋》者流,一时传布颇广远,然所记载,则已狐鬼渐稀,而烟花粉黛之事盛矣。”《遁窟流言》以较多的翰墨写了女子的故事。反映了下层妇女的辛酸与哀思,描述了她们的实情与至性。如《鬼妻》、《陆书仙》、《钟馗画像》、《何氏女》等小说,或写人鬼相恋,或写人狐爱情,莫不情实意切,颇得《聊斋志异》的真理。
碧蘅
武昌世家子弟辛启萼,自幼父母双亡,寄养姑母家。表妹碧蘅,标致而有才学, 与表兄两小无猜,两无猜疑。辛生常以攻读陈腔滥调沾沾自喜,志在出仕朝廷,立功立 业。但碧蘅却不认为然,常日所读册本,都是行兵布阵之类。 辛生却以歪门邪道视之,五体投地。 承平军兵临城下,守城仕宦,束手待毙。城破,辛生被乱军掳往,带至金陵。 辛生欲以死报国,但上吊则绳结自解,自刎则刀钝不进。 某夜,碧蘅突然从窗隙进进辛生囚室,告诉他射中该有灾厄,事后就会平安。 并约定日期,当来相救。 言毕,仍从窗隙而往。 届时,辛生候至天已将明,杳无踪影,不觉困极进睡。 一醒觉来,发现本身身卧森林,行李俱在,且有银两三锭。 出林觅路,方知已在常熟地界,距南京已有五百余里矣。 巡逡回乡,访女不遇,乃漂泊教书糊口。 数年后,晨起,于砚下得一纸,乃碧蘅手迹。 上书:“兄可行矣,宜避蜀中。”乃依言进蜀。
柠檬水
宁波城隍庙有相面先生,名喊申上达,因头秃无发,号天然僧。算命占卜都很灵验,生意极好,有一妻一妾,仿佛富家翁的样子。一日,有人上门问吉凶,事隔两个月,其人送谢银十两。申上达见其同来妇人一派荣华富贵的气宇,心醒神夺。就喊本身妻妾在家中热情招待。酒席上,其人说:“我从洋人处得来柠檬水,凉泌肺腑,乃消暑珍品。”即令仆人取出,用玻璃杯满斟,遍请申家人品饮。不意,水一下喉,立即天旋地转,昏不知事。待申上达醒来,屋内灯烛已灭,人往楼空,家产荡然,连妻妾亦不知何往矣!
慧儿
虞山某生,边幅韶秀而脾气佻达,父母亡故后投奔苏州舅父家。舅有女慧儿,才貌双全,不幸偶感风冷,某生夸口称本身熟知医术,可治表妹之病。诊脉时,他搜肠刮肚,七拼八凑开出药方。不意竟一剂而愈。舅父非常颂扬外甥的医术高明。表兄妹日久生情,互相喜欢。一日,他欲与慧儿私约成欢,但慧儿要他明媒正娶,不愿苟合。因他家贫无钱为聘,慧儿拿出私蓄银子千两以赠。不意某生见钱眼开,谎称回家修葺房屋,再遣媒上门。回家后,他却和恶棍子弟鬼混挥霍,不到半年,早已荡尽令媛。而慧儿尚在闺中天天盼看。偶有虞山亲朋来苏州拜见,才泄露了某生荒唐的实情。慧儿知某生负情,自缢而死。她身后变鬼,即到地盘神处控告。鬼卒对某生说:“汝具牲酒献祷,事可缓也。”某生备了三牲香烛,受贿鬼卒,竟逃脱了冥罚。慧儿再控至天主处,某生无法逃脱功责,毕竟在雷电交加时,尸裂而亡。
情死
峡石镇有韩大官,家中穷困,往崇明殷商店当学徒。他性喜皓月,常对月遐思,通宵不寐。殷商有个女儿,也是每晚凭栏看月,浮想联翩。日久,经梅香牵线,于月夜二人相约私会,互诉倾心之情。但二人虽感情和谐,却发乎情、行乎礼,并没有越轨行为。商女以令媛付韩大官,喊他回家与父母筹议,前来明媒正娶。韩生回家,禀明双亲。不意其父母竟生杂念,将韩大官差遣远处处事,一面向商家报丧,谎称儿子突然死了。商女闻信,竟大哭一场,也自缢而亡。韩大官知本相后,神气恍惚,整天不语,呆如木鸡,或者忽歌忽哭,单独喃喃妄言。父母千方百计,为他求医问卜,末是无效,不得已而往崇明,向殷商家阐明情由。恳求把蜜斯灵位,当做已聘未娶的老婆,迎回韩家。经殷商附和,打点好一切之后。韩大官之病才逐步痊愈。
本书是近代改进主义思惟家王韬的第一部文言短篇小说集。1862年2月他回故乡苏州曾致书承平军,被清廷以“通贼”的功名通缉,被迫于同年8月避难香港。也就在那个期间,他编成了那部做品。《自序二》云:“同治纪元之岁,余以避兵至粤,寄迹香海,卜居山麓,小楼一楹,仅堪容膝,榜曰‘天南遁窟’,盖纪实也。夙寡交游,闭门日多,风晨雨夕一编自怡。时有以文字请者,诙谐诡诞,不名一体。于是窃效干宝之搜神,戏学髯苏之说鬼,灯炧深宵,濡毫暝写。久之,遂如束笋,因并箧中所存髫年之做,釐为十二卷,名曰《遁窟流言》。”据之可知本书实为他多年来小说创做的一个结集。
做者坎坷兵马,羁旅江湖,耳目见闻,皆回记载。书中对晚清社会的暗中和短处多有揭露报复,和做者的改进主张相唤应。如《诸葛炉》叙恶霸侵占布衣的祖传报时炉,《二狼》叙上海川沙顾、蒋二人武断乡曲,朋比为奸,人目之为“二狼”,《卓月》叙僧侣购嬖童、娶民妇,见出其时寺庙之躲垢纳污。《碧蘅》与《翠驼岛》都是讨伐陈腔滥调之做。前者借女之口数落之:“陈腔滥调之学,殊无所用,习之者病,工之者死。今仕宦不得其人,目见纷乱,莫展半筹,皆坐此弊”。后者复以王之言明述之:“人无经济,胸虽躲万卷无益也……何物竖儒,竟开陈腔滥调之学, 以愚黔黎,困窘英雄?使人束书不看,此与祖龙一炬,同为斯文之劫。”并及今典籍之承讹袭谬,谓勿鱼豕贻讥也。讽诮了在科举轨制下培育提拔出来的伪道学。书中多载洪杨时女子轶事,反映在阿谁新旧瓜代的汗青期间,下层妇女的辛酸与哀思,描述了她们的实情与至性。书中谈谐笑谑,神怪鬼狐并进,情面风习,地区名胜并载。江浙一带酿酒业兴旺,既有美醇,必有牛饮,《李酒颠传》即以夸饰之笔状绍兴李七与吴郡顾某角酒,当场而饮,汩汩有声,醒死三年,醒后两颊酡然。正如时人所评:“《遁窟流言》者,则风趣玩世之做也。”(洪士伟:《前序》)“是做者因受诬而成流言,非谓所述者系流言,故流言又为逸言也”(墨太忙:《序》)。
王韬先后共创做了三部文言小说,各有所长。“其笔致又纯为《聊斋》者流,一时传布颇广远,然所记载,则已狐鬼渐稀,而烟花粉黛之事盛矣。”(鲁迅:《中国小说史略》故三书皆持续《聊斋》传统间有拔异之篇,但模仿踪迹昭然。比拟之下,《遁窟流言》因为优先操纵了做者的生活积存,故思惟内容较为充分,正如其婿钱徵所述:“粗头乱服,亦复正佳”。后二书有着浓郁的抒情色彩而又富于辞章性,篇幅随之加长。那部“随意撰就,完稿后其实不加以润色”(王韬以本书示钱时曰,上均引自《跋二》)的做品集,用笔简实,不似《淞滨琐话》空泛,亦不若《淞隐漫录》展张,其朴实练达具早期习做的现象。那三部做品,使王韬可以与宣鼎等名家互争短长,在近代的文言小说史上获得了一席之地。
评:揭露暗中和短处,改进主张相唤应。恶霸侵占《诸葛炉》,《二狼》武断朋比奸。
《碧蘅》《翠驼岛》讨陈腔滥调,困窘英雄书不看。《李酒颠传》夸饰笔,醒死三年颊酡然。
人鬼相情人狐爱,情实意切曲委婉。狐鬼渐稀烟粉盛,下层妇女悲辛酸。
用笔简实不展张,不似《淞滨琐话》空泛。颇得《聊斋》之真理,能与名家争长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