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时,春日少年游,跃马青骢出北门,斗鸡走马,笑贵爵。
曾几时,金阙慵笑懒,罗帷高卷觑琼林,窃香俊雅,且风流。
曾几时,红妆覆十里,帐前叠绾鸳鸯带,鸾凤双栖,念奴娇。
怎堪他,薄性轻狂。塞中祠,碑上血。
到现在、孤魂一缕。
怀此恨,指天穹。
细柳城之役,战神凌家九死一生,独留一女,名曰细柳。
八岁,皇后将其收为义女,从此,九重宫阙,罗帷深深,她与少年皇帝相依为命。
十三岁,琼林宴上惊鸿一瞥,一颗春心错付。
十五岁,她如愿嫁于状元郎。却不知,他凤隐龙躲,豺狼野心。
十七岁,武烈祠前,她被逼自戕于祖父碑前,血溅三尺。
是谁说?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
尘埃也罢,总还有报仇的时机。
欠了她的,她会逐个讨回。
且让那些污秽之辈看着,看着她是若何一步步将他们剥皮抽筋,
挫骨扬灰。
第一章 风雨如晦
暮色黯沉,层云翻涌,胡风烈烈如刀,夜猿嗷啼不行。骤尔紫电烧空,九全国霹雳,欲将那十万里漫空四分五裂,倾全国于洪荒。
北地边境,荒榛野地,一座古祠横卧于虢明、北鲜两峰之间。
山雨欲来,不外半晌,古祠内便陆陆续续进来很多避雨的路人,此中大都人衣衫破烂,面有菜色,显是难民无疑。
“格老子的,实是见鬼!”一行腰配大刀的汉子突然闯进了古祠内,领先一人进了祠内,瞧见三三两两避雨的难民,不由得猝了一口。
无怪乎壮汉惊异,那武烈祠地处偏僻,常日里鲜有来客,没曾想今日却是客满,他和几个兄弟竟无安身之处。
没有丝毫游移,大汉大刀一挥,冷饮道:“你、你……还有你,都给我滚一边儿往。”
被大刀指着的几个难民,纷繁露出恐惧之色,连滚带爬的挪了处所。可是,祠里难民甚多,彼此拥挤刚才有了尺寸之地,哪里还有处所为别人腾挪。毫无不测地,他们被世人肃清在外,所有人冷漠地守护着本身面前的一亩三分地,恰似棺椁里躺着的死人,冰凉、淡然,以至生硬。
佩刀的不外一行三人,独独占据了小半个大堂。
被赶出的立在祠外,用一种低微的、忌恨的目光偷偷凝望着祠内的人,他们有怨,有恨,却是不敢怒、不敢言。
那时,祠外突然响起了孩童的哭抽泣声,“婆婆……婆婆你快醒醒呀?……”
夜雨中,依稀可见一跪一卧两条体态,听声音跪着的是个估计八九岁的男孩,风暴骤雨将那凄绝的哭声席卷扯破,转眼便消弭在惊雷中。
即使如斯,仍是有人看不外往。
先头进来的捉刀大汉,一拳捶在廊柱上,大骂道:“哭啥子哭,再吵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汉子话音落下,哭声并未行,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向。
“你他娘的是聋子不成,既然你自觅绝路,就别怪老子心狠。”汉子说着便露出一丝狞笑,握着大刀阔步向外走往。
他常日里本就做些杀人掠货的勾当,心绪不悦时杀人出气也是常有的事儿。
而此时,包容了百人的古祠却是静谧的可怕,只能听到鞋踩在泥泞空中的啪嗒啪嗒声响,以及风雨中不竭摇摆着的浅浅哭抽泣声。
大刀冷锐,如一面冰镜将所有人的脸色都映在了上面,同情、冷漠、厌恶,以至是狂热、兴奋。
孩子的哭声中隐约躲着几分惧怕,更多的却是哀痛执拗,他照旧没有停行哭抽泣。
大刀缓缓举起,映着孩子雪白的,不知是被雨水仍是泪水沾湿的脸。
“嚓!”
“轰——”紫电惊雷,苍白的强光照在祠堂前站立的汉子身上,所有人看着他握刀的手臂如脱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往,鲜艳的红花盛开在雨幕中。
凄厉的嘶吼声传进每一小我的耳中,几乎所有人都用一种痴钝的骇怪脸色凝望着面前的一幕,突然有人跪地大唤:“必然是武烈候的英灵现世救了那孩子,必然是侯爷!”
苍生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皆用一种仰看跪拜的目光看向祠堂内,英武、肃静的雕像。
武烈候,凌渊。
尽灭羯胡,驱羌屠戎,将蛮夷摈除中原万里之远的战神——凌渊。
在世人沉浸在对往事的追想时,两道黑色的身影快速蹿进雨幕中,一人抚慰了断臂的汉子,另一瘦高体态的汉子却在地上摸索了半晌,陡然站起身对着祠内大唤道:“是谁,是谁暗杀了我大哥?”
祠内再次陷进了死一般的沉寂,汉子目光扫过之处,世人皆低垂着头瑟缩不行。
许是人其实太多,瘦高个看了片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捏紧了手中的金叶子,心中策画,光是飞叶削臂那一手功夫即可看出,来者定是武功卓绝之辈。
而,一个随手打出金叶子的人肯定非富即贵,且身负重金,若是挠了他想必能够发一笔横财。
况且,本身武功其实不弱。瘦高个在心中打着如意算盘,面上已是杀气凛冽,看得世人心颤不已。
“奶奶的,想要骗老子你还嫩着呢!谁在里面拆神弄鬼,快给我滚出来?”高个子出手如电,转眼,跪地的孩子已被他挠于掌下,他双目冷然地看察着祠内的动静,手中动做丝毫不歇。
“你再不出来,我就杀了他。”汉子的手指愈收愈近,孩子的脸渐渐涨红,双眼几乎泛白,那不竭挥动的手亦渐渐无力。
是生,是死,不外一线之间。
“叮……”一道儿金光闪过,瘦高个突然身子后倾,一枚金叶子掠过他的手臂生生打进前方的岩石内。
好险!瘦高个惊魂不决,刚才若不是他躲的快,当实要被削下一条手臂来。待目光一转,看到岩石上色泽纯正的金叶子时,他心中的不安再次被金钱吞食。
“到底是哪个龟孙子弄神弄鬼,快给老子滚出来!”汉子亮起刀锋架在了孩子的脖颈上,嘲笑道:“奶奶的,有本事你就再救他一次!”
“咻!”
冷厉的破空之声穿透雨幕,曲曲碰向空地上的瘦高须眉。
一道血瀑横泻而下,随之而来的汉子惨痛的喊喊声。
然而,却有一道儿清丽飘渺的女声自雨幕中飘散,传进每一小我的耳朵中。
“同是贱民,何以相欺?”
没有若何振聋发聩,更没有若何冷冽激愤,那样的声音如有若无中,却其实透着几分倦意。
祠内世人面面相觑,四处张看筹算觅觅出声音的仆人,然而,那人再未发出一丝声音。
祠堂外的三人却是满目惊惧,独一站立的一人跪地连连磕头,“高人饶命,刚才的事儿与小人无关,小人那就分开!”说着竟是单独一人踉跄着奔逃而出,将死后如蚯蚓一般在地上挣扎着的两人留在了原地。
大难临头各自飞,所谓的兄弟也不外如斯!
有人发出了低低的嗤笑之声,随即祠堂内炸开了锅,纷繁辱骂起刚才三人的无耻行径。
却独独忘记了仍跪在雨地里的孩子。
那场闹剧并未持续很久,因为另一场更大的悲剧正渐渐迫近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