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往学校,监考。
因为今天夜里看球的缘故,我思维昏昏沉沉的,拿了考卷,半天找不到考场,三楼、四楼、二楼地乱找,好在铃声响起的同时我踏进了该踏进的那间教室。我看见我的同伴石教师已经到了,正忙着擦黑板。黑板上画着一个白色的骷髅头,上面用两根骨头打着叉,旁边还写着一行字:我爱你化专!(化专是我们那所学校的简称。)石教师是那个班的班主任。石教师擦来擦往擦不掉。底下的学生全都笑嘻嘻地赏识着那一幕。我和石教师仔佃一看,发现不是用粉笔划的,好象是涂改液之类的工具。石教师说,你先发卷子,我来擦。
考卷发下往后,学生毕竟平静下来。我扭头一看,阿谁骷髅头也被擦得差不多了。不知石教师用的什么办法。石教师一边擦一边小声但咬牙切齿地跟我说:畜生啊,那些畜生啊....
期末测验历来被学生称为鬼门关。按学校规定,一个班的学生必需按单双号分坐两个教室,每人一桌,且前后对齐,每个教室必需有两名教师监考。在此之前,学生还要签一份“不做弊包管书”(此中一条目写道:测验做弊者视情节严峻校方将赐与留校观察一年或迫令退学的处分)。起头有的学生还不愿签,认为是对他们人格的污辱。但校方规定,只要签了包管书,才有测验资格。于是学生不能不签。但如许仍是不克不及制止做弊现象的时常发作。每年都有大量的学生被校方的通知布告公布为“留校观察一年”。但很少有退学的,那是因为做为一所处所大专学校,生源大部门来自当地,他们总能找到各类关系到校方来说情。所以,弄到后来,什么包管书、处分通盘成了一种形式,就像有些陈旧迂腐分子进党宣誓要一心一意为人民办事一样。
其实说穿了,在我们如许的学校,测验、补考也都是一种形式,对学生并没有多大的约束力。就拿大一学生来说吧,假设你某门课没考及格,没关系,下学期可有一次补考时机;假设补考不及格,也没关系,到了大二还有一次补考时机;假设此次补考还不及格,还没关系,大三结业前还有一次“极限补考”的时机;假设此次“极限”还补不及格,还没关系,结业后还有一次“最初极限”补考时机,而此次时机还能够申请提早到结业前来考──到了那份上,再“原则”、心肠再狠的教师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放一马算了。
在他人眼里,我可能就属于那种“原则强、心肠狠、死脑筋”的一类。有一次,系里的小杨教师曾开打趣地告诉我,她班上的学生给我起了个绰号,喊“杀手”,说我冷酷无情、欠好通融。我大喊冤枉。其其实我看来,我对学生已经是够宽松的了,宽松得有点不负责任、误人子弟,已经让我感应良心不安了。那些学生大多是工薪阶层或农人的后代,一年一万多元的膏火,是轻松拿得出来的么?可他们败尽家业跑到那里来都学到了一些什么?
因为高考登科率逐年上升,我们“二专”类高校的登科分数线则逐年降低,用学生本身的话说,本来高中的差生都进了那所校门,所以觉得上好象各人还在读高中,只是换了个处所罢了。我们的教学要求一年比一年低,教材一年比一年薄,考卷也一年比一年少。就拿我教的那门化工机械说吧,过往都是三张卷,从上届起,改成了两张,难度上也降低了很多,并且年年都在降低。可见有人说如今的大学生一届不如一届,也不是没有一点根据。
“考考考,教师的法宝”,可那个法宝如今越来越不灵了。学生考不及格底子不在乎,因为他看穿了,晓得学校会一次次让他补考最初会放他一马的。所以当你阅卷时碰着交白卷者大可没必要希罕。独一让学生心疼的可能是补考费。好比我教的那门化工机械课程,学时数为78,每补考一次,学生就得交78元人民币。最初的“极限补考”交的还要多。当然,你不及格课程太多了也不可,累计三门就要留级了。学生留级,学校倒没定见,还能够多收一年的培育提拔费(退学就不合算了,那要退还学生余外的膏火。那也是我们学校总没有学生退学的原因之一);学生本人也无所谓,他读书早读厌了,恨不得退学最清洁。苦只是苦了那些学生的家长,一辈子的血汗钱都打了水漂。假设你是一名教师,假设你还有那么一点儿良心,你又会做何感受?
有的教师也许出于对学生家长的同情,也许为了本身体面都雅,一般来说测验前都要给学生做重点复习,做“模仿试卷”,把试题至少通明了三分之二。但就如许,有些学生连原则谜底也懒得往背,照样有多量不及格者。归正那张文凭他是混定了。像我如许不做“模仿试卷”的,被学生称为“杀手”也就毫不敷怪了。
也不等于说,班上就没有勤学生。有,但少少。一般来说,女生要比男生懂事一点,听话一点。那个班上就有两个女生很不错的,如今刚好都坐在那个考场内。她们看上往至少还像个大学生。据我的看察,她们在班上似乎是很孤立的,不大与大伙儿“打成一片”,也许她们已被大伙儿打成了“另类”?是啊,什么功效就你优良,什么奖学金都你拿,那就欠好了,让人无法容忍了....
嗯,你得认可,监考是一件很无聊的工作。你的使命就是看人。那和看足球可大纷歧样(何况我看足球还打瞌睡呢)。大部门学生都没精打摘的,有的用一只手撑着头,有的用两只,有的痛快把头伏在臂膀里(睡着了?)。日常平凡上课也是那副气象,不,比那还糟得多。见怪不怪了。我也懒得喊醒他们。他们是大学生了,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了,应该学会对本身的行为负责了,你说是吧。日常平凡我老是想,一个班上只要有一两个学生听进了你的课,你就应该感应称心了,因为你的一番勤奋总算没有全数白搭。所以就此而论,我对那个班级仍是根本称心的。
嗯,在考场上转了一圈。我发现良多学生的卷面根本上仍是空白的。不晓得他们在想些什么,或在期待什么?我重视到,那两个好女生却是吭食吭食写了很多,很严重的样子。因为气候炎热,女生大都穿戴很露,上身多用无袖紧身衫或背心兜得紧紧的,下身多为牛仔短裤,或短裙。她们伏在课桌上,腋下的腋毛还有腿上的血管什么的若隐若现,还有那身体的曲线胸脯的外形,似乎很随便让人(当然是汉子)分心。为什么男生的功效普及没有女生好?我起头乱想起来,日常平凡大大都时候气候其实不炎热,女生的那些因素都被包裹着的呀....
那时,不断坐在教室后排的石教师向前面走过来,颇为友好地递给我几张报纸。是本市的晚报。
章教师,此次测验请你把关严一些,他小声但咬牙切齿地对我说,此次别让他们随便过关,请你给我多挠几个,那些畜生啊,畜生啊....
看来他那个班主任对他那个班悲伤透了,无计可施了。凡是情状下,班主任总会给本身班上的学生求情,请任课教师们手下留情,杀伤面不要太大,如许各人的体面都过得往。我仍是第一次听一个班主任对我提出如许的“他杀”要求。
然后我就和石教师换了位,即他在台前,我往“幕后”。那是同伴们多年来构成的一种默契──因为“幕后”的能够轻松一点,能够坐下来看看报纸、打打瞌睡什么的。两人瓜代轮换,也算一张一弛吧。
晚报上尽登一些奇怪离奇的新闻,不看则罢,一看还实给它吸引进往了。实是生活处处有陷井啊。不信你就看看那些奇怪离奇的的题目吧──
《暴风突袭水江城,多处树木倒伏,部门线路断电》;《水管主动发热,户主大惑不解》;《只因挡道,竟遭殴打》;《宰客抛客又打人,中巴司机被惩罚》;《合伙做生意生仇,竟窃密码箱抨击》;《星级赌窟抽头赚钱,一赌档被连锅端》;《假释回乡不悔改,捅伤别人又进狱》;《我为何把弟弟推下四楼?》;《英雄少年为何酿成街痞》;《聪明女婿开公司,糊涂岳母进班房》;《盗得死者存折,操心冒领被擒》;《痴情蛇鸳鸯,实情护同伴》;《包养“三公”的富姐》;《下岗职工揪出贪厂长》;《弟迷游戏机四处借钱,姐登报声明让亲朋设防》;《17岁侄女拐卖22岁小姑》;《六十老翁公费暗探‘野鸡’窝点六十个》....
有则新闻说,一卖菜的农人只因好意地提醒顾客“小心你的包”,就招来小偷的暴打,被身捅八刀,肠子当场流出,在场上百群寡无人上前搭救;还有则新闻说,当地一些服拆、皮鞋店操纵媒子诈骗顾客,那些皮鞋、服拆一试穿即坏....
还有一则读者来信说,某光景点礼物店将花瓶等物陈列在店门口,游人颠末,未碰即倒,借此向游人讹钱....
我坐在教室后面,曲看得目迷五色,似陷进了一个疯狂的不实在的世界里,以致有人拍我的肩膀我都没察觉。
是系里的吴副书记。
吴副书记把我喊到教室后门外面,笑道,你看什么看得那么如痴如醒,我在门外喊了你足有七八声,拍了你好几下呢。我说欠好意思,我正在看那条新闻。你看──我把报纸拍到他面前,指着上面一条新闻让他看──
一外埠人在火车站碰着拉客的蜜斯,外埠客人指着身旁不远的妻子开打趣地说,看,我已经有了....拉客女一看,认为新来了外埠蜜斯夺她们生意,于是上前就将其暴打了一顿....
吴副书记看完以后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说你那个不算什么,前两天晚报上登的一条才喊新闻呢,也是一个外埠人被拉客蜜斯拉到旅社,要和他搞,他不愿,给了蜜斯200元钱,但反面她搞,蜜斯出往后,喊来了几个壮汉,强迫他和蜜斯搞,说你不搞,回头一举报,我们就成敲诈了,我们做生意历来过端方,不克不及要你不明不白的钱。
我听了以后不由失声喊绝,说那个好,那个好。他说好什么?又好当你的小说素材了?我说是个好细节,好细节。他说你假设用了那个细节,小说颁发了,可要请我的客呀。我说当然当然。
我们越说越热乎起来。后来我一想不合错误呀,副书记把我从考场里喊出来,不会是专门和我议论什么小说、细节的吧?于是立即刹车,问他,书记找我有何指示?
副书记指出:你那是骂人了,你如果说指示,我就不说了。我赶紧报歉了一番。于是副书记就说了。他说也没什么要紧事,结业班一个喊刘明的学生比来到系里来闹了好几趟....(闹?)也不是闹,就是来找你、烦你吧,说你教的那门化工机械课,他补考没及格,眼看到了最初一次极限补考了,他说,他三年来三次运动会为系里拿了很多分,争了很多光,系里能不克不及赐顾帮衬他一下....
晓得了晓得了,我说,原来,最初一次极限补考我们都是放的,再不放他就没有时机拿结业证书了....
其实那件事,副书记在前几天的德律风里已经对我说过了,我也容许过了。可见,指导处事就是认实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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