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太湖畔白叟昼做梦
湖岸村金玉夜逃婚
在秋高气爽、风和日丽的晌午,一位七旬老翁路过太湖湖畔,身感困倦,在马车上偶尔打个盹,见一癞痢头僧人和跛脚道人,一前一后地蹒跚而来。白叟看他俩生得离奇,可能有些来历,便上前施礼,说:“两位法师从何而来?到何而往?”
“从浙江而来,到江苏而往,能够说从湖州来到苏州往。”僧人挠了挠头皮说。
“请问你手中拿着无字的书,不会是无字天书吧?”老翁猎奇地问。
“哪里是无字天书,只是想找小我写部书,所以全是白纸。”道报酬难地说。
“恕我多管闲事,轻率请问,要写甚么书?”老翁眨了眨眼说。
“想找小我续写一部《红楼再梦》。”僧人笑笑说。
“曹先生的《红楼梦》写得太好了,谁敢来写续集啊!”白叟说。
“不是也有人写过《红楼续梦》、《续红楼梦》等书吗?”道人反问。
“那两部书我看过,都是清代写的,配合点是林黛玉等还魂新生。近来写的人更多了,能够说八门五花、雅俗共赏。”白叟说。
“是的。正因为如许,所以要找人重续。”僧人必定而认实地说。
“只可惜我才疏学浅,难担此任,否则的话,让我来尝尝。”白叟说。
“也好,就让你来尝尝呗。”道人说。
“尝尝也可,请问从何时、何处开卷?”老翁问。
“从黛玉香销、宝玉落发、贾府大厦倾倒的二十年后起笔;如今地处太湖湖畔的吴江县,就从那里开卷吧。”僧人说。
“黛玉已死,宝玉尚活在世上,能否他还从头出场?”白叟问。
“宝玉已昄依我佛,他‘看破的,遁进空门’二十多年了,不成能为儿女私交再出家的了。”僧人说。
“是按曹先生的八十回本,仍是合高先生的一百二十回本续写?”白叟问。
“固然续的人良多,如姜凌、回助子等写得都不错,比力起来仍是高鹗的续得好些,就以曹先生的为根据,参考高先生的,仍是按‘程高本’一百二十回接下续写吧。”僧人说。
“有人对高先生的后四十回持差别观点。”白叟说。
“那是见仁见智的原故,《红楼梦》自己是文学做品,不是史实列传,‘再梦’不是‘红楼考研’,既然是小说,就照你的构想写好了。”道人说。
“请问,以什么为线索?”老头问。
“‘十二收曲’之《晚韶华》呗!”道人接着说,“还须在意《好了歌》及其‘正文’的预示,前书不是许多尚未得以印证,就是留给‘再梦’的。”
“恕我笨拙,听你说了仍是觉得像云里雾里,能否可点拨得更大白些?”白叟要求说。
“你往叙说宝钗、李纨几个‘红楼遗钗’呕心沥血、不息逃梦及贾府后人恩怨情仇的传奇故事好了。把散了的合起来,断了的连上来,丢了的捡回来,往了的接过来,朽了的剥开来,陈了的抛出来,枉了的矫过来,曲了的竖起来;使悬着的以续其解、欠着的以承其偿、留着的以延其余、搁着的以拓其义、梦着的以圆其迷,给时势演进一个预示,给人世世俗一个提醒,给长短是曲一个评判,给娱情逸性一个消谴。”道人三言两语地说。
“如许的‘再梦’能否符合曹先生本意,它与‘落了片白茫茫大地实清洁’有否相左?”白叟似懂非懂地问。
“合的合的,没有相左。一个事物的消长是海浪式的过程,在黛玉香销、宝玉落发以后,呈现贾府传人的‘昌隆’现象是契合天然法例,也是遵照红楼轨迹的。曹先生在李纨的判语中写道:‘画一盆茂兰,旁有一位凤冠霞帔的美人’,由此可见,贾兰定然不孚寡看,官为六部九卿,李纨才有凤冠霞帔。《好了歌》中不是说‘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在蓬窗上’、‘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等等,阐了然祸福相依、轮回往复的开展改变法例和‘人无原来空若天’的事理。”僧人阐明说。
“‘前梦’似乎以空字做文章,能否也续其空而言之?”老头问。
“也许失之偏颇,‘红楼’并不是只言其空。有者以无诠其罔,空者以实载其道,此为本书之旨耶!若何?”僧人说。
“听了倒让人有些思路。只怕我写得欠好,被人嘲笑和辱骂!”老头坦诚地说。
“别怕!百花齐放、百家争喊嘛!谁笑话你?斗胆地写吧!”僧人鼓舞说。
“前书以‘石头记’为渊源,本书要不要石头?”白叟又问。
“要要要!不只一个,还要成双。”僧人说。
“也是口含宝玉吗?”白叟再问。
“嗯!两个一样口含五彩缤纷的宝珠儿。”道人说。
“说来倒有几分有趣,我想听听。”白叟说。
“更有趣的是两个婴儿同时出生避世,只笑不哭的,你说奇也不奇?”僧人说。
“奇奇奇,实是闻所未闻。”白叟说。
“我们把写那本书的使命交给你了,相信你可以续好。”僧人、道人异口同声地说。
“好!请您俩说些来,让我听听吧。”白叟承受说。
道人随即吟诗一首:
红楼宝典熠光妍,后续相间二十年。
幻境改成玄梦境,金钗换做美姬仙。
金陵拓展江淮浙,淑女分开大看园。
兰桂功成荣耀日,江东陨斗母回天。
道人吟咏诗句后,与僧人嘀咕些什么,老头似懂非懂地听着。不知什么原因,车子突然波动一下,老头惊醒,睁眼一看,正好车至江浙接壤地,便知适才是邯郸一梦,迷梦醒来,便模迷糊糊地照梦中的意思,做了如下笔录:
早在远古时代,天上有十个太阳,火热难受。嫦娥偷饮其夫后羿的仙药后,飞驰月宫,人称“嫦娥奔月”。后羿炼就十收神箭,一怒之下,拿出神箭,射向月亮。可是月亮照样明明朗朗,笑对人世。后羿转向射日,连发九箭,接连射落九个太阳,此中一个太阳落在江东,使那里:
方圆千里路,地陷百仞深。平川成泽国,故此太湖吟。
太湖那个名字由此而来,望文生义,是太阳之湖。后来八仙路过,看见浪涛逃逐、波澜壮阔,就抛下几只仙桃,湖中立即隆起鼋头渚等诸岛。那不只给太湖带来湖安、水清、浪静,还给此处增添秀美、壮丽、雄奇。
标致的太湖,留下无数标致的故事和传说。太湖是大天然赋于江南的一颗灿烂明珠。太湖之滨的吴江县,地盘肥饶,物产丰富,地灵人杰。那里盛产稻米、蚕桑、水族等,出格是丝绸织物,工艺精巧,操行优良,各类手工精造的绣品,走俏市井,誉满九州。勤奋聪明的吴江人民,自古男耕女织,富庶平和,是名不虚传 的鱼米之乡、丝绸之府、文化礼节之邦。
吴江县的湖岸村,面临碧波荡漾的太湖,风光非常秀美。在中秋节的薄暮,落日西下,蓝天倒映,晚霞映红湖面,实是秋水共长天一色。夜幕降临,月浸水中,星落湖底,渔火闪闪,渔歌声声,使人心旷神怡。
家住湖岸村的吴老汉,却无心赏识此日光云影和夜景水色,更无心聆听斑斓的唱晚渔歌,单独一人坐在家门口的石条凳上,低着头,心绪繁重地回忆着往事:
老汉姓吴名太,小时在浙江湖州吴兴县南浔镇读书,与贾雨村同窗,其学业在雨村之上。只因不肯赴考,他在十八岁时,学业完毕后,就起头从商,到苏州府卖其母所织的丝绸棉纺,刚巧卖到十里街仁清巷葫芦庙旁边的金茂生丝绸商行,商行掌柜金老看其织物操行优良,见他为人厚道、聪明能干、通情达理,就与他成立了持久的生意往来关系,因而他成为金家的常客,经常出进金家店展。
金老店中生意昌隆,家庭富有,可美中不敷的是年已半百、膝下无子,只生一女,年方十八,取名娟娟,长得婷婷玉立,至今尚未找到适宜的婆家。金老有心招吴太为婿,娟娟见吴太英俊可人,也有意嫁他为妻;吴太见娟娟窈窕娴雅,更深深地爱着她。于是在吴太二十一岁那年,在金家举行了慎重的婚礼。婚后夫妻恩爱,生活幸福,日子过得非常圆满。
金老夫妇去世后,金家的财产天然由女儿女婿持续。期间,金茂生丝绸商行有所发扬光大,还办起一间印染坊和一个有几十台木造丝绸织机的织坊,成为姑苏屈指可数的工商巨头之一。
吴太与甄士隐隔邻邻人,两人知交甚厚,经常在一路谈文弄墨、下棋做诗,似与仙人一般。
在三十多年前,葫芦庙的一场大火,吴太家也和甄士隐家一样,同遭“祝融”之灾,其店展、染坊、织坊及所有财富俱遭火焚。吴太夫妇和襁褓在怀的三岁儿子——吴金玉幸免于难。那是不幸中的大幸!其店展、织坊的员工和烧饭的婆子们,就树倒猢狲散了。
据本地风俗,凡遭受火灾的人家,是属不吉之兆,不克不及进进他人家中食宿。吴太一家三口,无安身之处。礼节之邦的姑苏苍生,自觉为吴太等受灾人家送来茶水饭菜,还有许多汉子拿来用稻草编织成的盖掀和竹子,为他们搭草拟棚,供受灾户安身。
祸不但行,福无双至。那场大火事后,姑苏地带猛刮大风,几阵暴风,把吴太的稻草棚刮翻在地,紧接着瓢泼如注的大雨下个不断。迫于无法,吴太夫妇只好怀抱着三岁的儿子,冒着暴风暴雨,踏着泥泞的道路,向百里之远的湖岸村走往,回到了阔别十多年的老家,重操父母旧业,处置农桑渔牧。
月升当空,夜过二更,老汉还在深厚地回忆着心酸的往事。那时,金氏安人想起儿子的婚姻大事,就急渐渐地走出房间,向还在发愣的老头说:“夜已深了,天也凉了,你还在那里发什么呆!快进屋里往。玉儿今天毕竟回家了,乘此把他的亲事定下来!”
吴太听了老伴说到儿子的亲事二字,似乎如梦初醒,忙问:“金玉睡了没有?”
“还在看书。”金氏面带愁容说。
“快把他唤来,我有话对他讲。”吴太焦虑地说。
“我往喊来,你要好好地启发他!”金氏轻声地说。
“那我心中有数,快!”吴太发急地说。
吴金玉本年三十九岁了,在二十岁那年的十二月十二,与本县盛泽乡的盛蜜斯结了婚。那位新娘人貌秀美,操行肃静严厉,心地仁慈,非常贤慧。婚后夫妻敦睦,生活幸福。至第三年的七月十四,盛氏在临蓐时难产,不幸母子同时身亡!
凶讯如好天霹雳,一个幸福圆满的家庭,霎时哭声惊天、悲哀撼地,似一把尖利的钢刀,刺进全家人的心,出格是对吴金玉的冲击其实太大太大了。他其时呆若木鸡,泪如泉涌,一天一夜未说一句话,未饮一口水,未食一粒饭。那可急坏了白叟,慌忙了左邻右舍。至第二天晚上,他起头说的第一句话是:“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我不该该娶妻,更不该该生孩子,害了那么好的女子,罪恶,罪恶,实是罪恶!!”
从此之后,他一再表达:末生再不续妻,再也不克不及害他人家的女孩子了。如许一搁就十七年了。那十七年来,父母为他的亲事不知操了几心,说过几话,流了几泪。前后介绍过十六位姑娘给他,都被他逐个地回绝了。今晚说的是第十七个了。
纷歧会儿,金氏引金玉从里间出来。他见父亲神色阴沉,目光板滞,知是为其婚姻之事,就轻声地问:“父亲,喊孩儿来,有什么工作吩咐?”
吴太看了儿子一眼后,手指竹椅子,说:“坐下,有话对你说。”
“儿子在京城做买卖,生意尚好,今带来银票三百两。”金玉有意想避开婚姻之事,把话题扯到生意上来,接着说:“此次来想在苏州再进点货往,请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