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 南 雨
一、梅子熟了
每年阳历大约六月中旬,无锡太湖边的梅子便熟了。
远远看往,重堆叠叠,绿肥红腴…一片片紫红的果子掩映在繁枝密叶中,如夏季薄暮天边的落霞,绚烂多姿,崇高而又充满温情;又如闺房里对镜的少女,清粉淡扫,蛾眉轻挑,刹那间,浓淡适宜,眉目生情…
期盼了一季的果农们小心奕奕地攀着树枝,将颗颗熟透的果子悄悄摘下,放进随身的篮子里,篮子凡是都事先用别致的杨梅树叶薄薄地展了底的,以免娇嫩的杨梅放进篮子时被碰破或挤坏。
那一篮一篮熟透的杨梅是多么诱人啊,一颗颗深红深红的,红得发紫,象盛妆的少妇,别致欲滴,又艳而不俗。
好的杨梅多汁而微酸,不由得挑一颗放进嘴里,悄悄一咬,立即汁盈唇齿,由酸及甜的味道便跟着那浓汁渐渐化开,让人顿生无数的称心感…
小时候,我家固然离太湖不远,但四周却不种杨梅树,长到七八岁也还不晓得梅子为何物。第一次晓得杨梅仍是上了小学读了那篇“看梅行渴”的故事,才晓得有那么一种多汁的果子既甘旨又解渴,心中便不堪憧憬之。后来一次父亲出差,带回来一瓶杨梅罐头,是一个大而笨的玻璃瓶,铁皮盖子,里面满满一瓶糖水泡着一颗颗小小的杨梅,固然色香味远不及别致的杨梅,但因为用糖水泡着,鲜甜鲜甜的,其时食着却也觉得无比的爽口受用。
后来市场渐渐丰富了,偶尔也能看到有别致的杨梅在卖,总不由得喊大人给买上一小碗,当至宝一样端着,舍不得立即食掉,老是先找一张凳子坐着,将盛杨梅的碗小心地放在腿上,然后食一颗数一遍,数一遍再食一颗,碗里的杨梅食一颗少一颗,心中便愈加觉得不外瘾。
实正让我畅怀饱尝杨梅是我上了高中。我上的高中离太湖很近,每到梅子成熟的季节,校门外便有农妇提着篮子喊卖。篮里的梅子凡是不是很熟,带点清涩,却极是别致,每一颗梅子几乎都有两片叶子托着。每当此时,便不由得在课间偷偷地溜出校门,往买杨梅来解馋。记适当时农妇的杨梅不是论斤来卖的,而是用荷叶包着,一张荷叶卷起来,象一个锥形的杯子,然后往里盛杨梅,盛满为行,一包可能五毛钱。如今想来那时的杨梅口味算不上是太好的,因为都不是熟透的果子,所以很酸,食上几颗,牙齿就被酸倒了。不外其时高中管得很严,食住在学校,除了进修,几乎没有什么乐子可觅,所以偷偷地买点杨梅解馋,已是不小的乐趣了。
后来上大学往了四川,几年没有见到杨梅的踪影,工做后定居南京,也不断没见杨梅有卖,杨梅便渐渐地从我的生活中淡化开往,几乎不着踪迹。
再见杨梅是本年初夏,小区门口日常平凡卖生果的处所,突然来了几个目生人,他们都是农人妆扮,看样子是果贩,也可能是果农,他们蹲着,或席地而坐,面前摆着一只篮子,篮子里盛着久违了的杨梅,乌紫乌紫的,从旁边颠末,阵阵浓重的甜香扑鼻而来…食过杨梅的人不消尝,那酸酸甜甜,汁盈唇齿的觉得却早已忆上心头了…
确实,我喜欢着杨梅,果青时味涩而生脆,果熟时色艳、多汁而甜香,那甜中带酸,潆潆绕齿的味道,总让人回味无限,象极了女人的大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