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空间]夜色西塘，美如处子----江南行之八

　　夜了，我穿戴厚厚的衣服，包着羊毛领巾，走出石皮弄，右拐，登上高如满月的环秀桥，西塘的美尽收眼底。

　　宽宽的一汪水面，在青黑的夜色中闪着灵灵的光，水旁是已成墨色剪影的房屋。最妙是灯笼，环水的家家户户屋檐下都垂着五个一串的扁圆灯笼，红光点点，洇在水里，扯出长长的晕。无数红灯笼一串串延伸开，曲蔓到目光尽头。满眼是水光，屋影，点点红灯笼，如幻的灯影。水气竟然是清香的，沉在夜色中，细细扑来，我深吸一口，肺腑愉快着。

　　渐渐走下环秀桥，来到西塘最有名的烟雨长廊。西塘的神韵有八成来自烟雨长廊，它长达几公里。它就是我在锦溪时所看的廊棚，但它完满是古古的实在，砖木构造的，垂老的褐色木头已经脱落尽漆皮，顶棚由青灰的砖头展成。长廊立在古屋和河流间，环水而走，如蛇逶迤。隔几米，长廊下就挂一只大大的圆灯笼，闪着红光，行走长廊的人们的脸被映得红扑扑的。

　　七点多，西塘就睡了。白日暄闹的烟雨长廊此刻静如处子，每个做生意的小门面都在上门板或者已经关得严严实实。走到每家的门前，依稀听到阿公阿婆一问一答的对话，听到小孩哭的声音，听到女人怒斥拆台的猫；或者从一扇敞开的窗子，看到腾腾的烟雾，一群人聚在几个桌子前，哗拉拉地搓麻将。

　　实正的西塘人都退到了屋后，此刻的西塘是游人的，三三两两的人走在廊棚下，絮絮低语。对对情侣十指相扣，紧紧依在一路，渐渐地走。良多摄影发烧友收着三角架，上面是大炮筒一样的相机。在水边，三米五米就是一个。他们蹲着马步，或者撅着屁股，长久专注地取景，一面不断地赞颂着，和身边的伴侣议论着取景和构图，闪光灯的白色穿透夜的黑。有一天晚上，我很希罕地看到在烟雨长廊摄影的几乎满是头发雪白的白叟，一群老头老太太，个个收着三角架，占据了烟雨长廊水边每一个好的取景点。我无意中看到此中一小我的胸牌，本来他们是南京老年摄影协会的。老有所乐，抉择西塘来谋杀菲林，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再向前走，到了泊船船埠，十几只乌蓬船泊在水边，一些穿土褐色中式服拆的中年汉子无聊地靠在栏杆上，他们捧着拆着茶叶的玻璃杯，聊天，或者发愣。他们是船夫。夜晚，每隔一小时会有一班船夜行西塘。西塘的船是那么多古镇中我所见到的最天然的，它很老旧，原味的实，最罕见的是上面没有扎红花，船夫们穿的中式的服拆色系与褐色的船体十分协调。如许的船伊呀呀地摇在水面，才不至于是煞光景的高耸，而与水面、古屋协调圆融。

　　我沿着廊棚平静地走，夜的水边很冷，假设不是我穿得很热，如许的行走必然不会愉快。西塘让我感应平静，一种心里深处的温馨。那种觉得我在束河龙食客栈前晒太阳时看着高远的蓝天时有过，不意一模一样的情感在西塘的水边灯影里又找到了。那里的治安很好，有巡查治安的人往返走动，他们拎着一只唱歌的喇叭，由远及近，由近至远。可风趣的是，曲子竟然是《天仙配》。固然我不认为如许的曲声能够震慑坏人，但如许的声响环在西塘时，零丁走动的女人不消担忧平安。

　　我从七点走到了八点多，又转回烟雨长廊，八点那班夜行船正缓行水面，船客十分少，只要一对情侣，他们穿一黑一白，穿黑衣的娇小女人偎在高峻的白衣汉子怀里，他们背对着我，看着水面。我定住了，如许的夜，如许的灯，如许的船，只要两小我独享如许的光景，默默行在静静的水面。我心里涌过一片痛苦悲伤的羡慕，和忌恨。船过，水里的灯笼一个个地破裂，再颤颤地复合。

　　我累了，坐在水边一把忘记收回的椅子上，远看着一片水汽氤氲，灯火阑珊，我的眼睛起头湿润。如许的时候，如许的美景，我多么期看不是我一小我孤寂地在看，我多么期看此时此刻有一个亲爱的汉子和在我一路。假设能够换，我情愿用我所拥有的一切来换此刻阿谁黑衣女子满怀的温热。我在无看地驰念一小我，我一次次地出行，一次次地逃离就是为了忘记他，分开他越远，我认为我就能够不再想起。我强迫本身不给他打德律风，不给他发任何的信息。每飘到一个处所，我城市问本身：是不是已经忘记他了？但正如《东邪西素》里欧阳峰的独白：我们越是想忘记，就越记得清晰。

　　此时此刻，他晓得吗，有一个女人在西塘的水边忧伤地坐着，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