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荀鹤的闺情(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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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森林一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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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荀鹤的闺情

   古代文人的一大通病,是喜欢拿男女关系来例如本身和皇帝或恩主的关系。

  那里的男女关系,假设属于浪漫的情爱或“公允的夫妻关系”,倒也罢了,固然

  几仍是让人觉得别扭。那里的男女关系,却是女人千方百计向高屋建瓴的男性

  献媚争宠,靠容貌,靠服饰,靠打扮。争宠不得,是谓“怀才不遇”。那“怀才

  不遇”差别于贾岛的“知音如不赏,回卧故山秋。”贾岛的诗句是赌气话。晓得

  赌气,舍得赌气,阐明风骨犹在;晓得而不舍得,进而还要有所做为,就不成避

  免地落于深宫怨妇的俗套了。

   中唐诗人墨庆余有一首呈献给名诗人张籍以求称扬的诗,“近试上张籍水部

  ”,收在《唐诗三百首》里,是家喻户晓的名做。在诗中,墨庆余把本身比做一

  位洞房花烛夜的新嫁娘,良辰美景,没有心思安睡,却要各式打扮,以便天亮拜

  见公婆,讨得公婆的欢心。妆扮完毕,低声问那新郎,眉毛画得怎么样,是太深

  了,仍是太浅,够时髦吗?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窗前拜舅姑。状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进时无?

   要说诗的意思实的是好,委婉细腻,神韵无限。假使诗题就是一个“闺意”

  (施蜇存先生认为准确的诗题应是“闺意上张水部”),那里的新娘倒实是一个

  心爱的小女人,那首诗也就如李白的“却下水晶帘,小巧看秋月”一样,称得上

  风格高远。如今我们晓得诗背后的故事,并且诗题中鲜明有个“上”字在,觉得

  登时差别了。

   借闺情述怀,以女人自比,在古典文学中是普及现象。明人何景明就曾总结

  说:“诗天性情之发者也,其切而易见,莫如夫妇之间。汉魏做者,义关君臣朋

  友,辞必托诸夫妇,以宣郁而达情焉,其旨远矣。”现象是确实存在的,但能否

  必然“其旨远矣”,就很难说了,何况“托诸夫妇”未必是独一的,更不消说是

  更好的抒情路子。逃根觅源,何景明逃到国风那里,我倒认为是屈原开了一个不

  太好的头。《离骚》何尝不伟大呢,但“寡女嫉余之娥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如许的比方,我觉得无论若何是难以启齿的。大丈夫神驰着铅刀一割,立功立

  业,本是名正言顺的事,三立之中,好歹也占了一立,为何非要用“以色事人”

  做比方?那里不是说不该该自比为女人,杜甫笔下的空谷佳人,“天冷翠袖薄,

  日暮倚修竹”,也有自比的因素,却毫不酸腐,能得大雅之正。即如秦韬玉写贫

  女:“陋屋未识绮罗香,拟托良媒亦自伤。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

  ”说是不托良媒,不夸针巧,情急之中,诗人未必做得到,但就此诗而言,借贫

  女诉说贫士的衷肠,有剖明,有祈求,但说到何种水平,摆出什么姿势,俯仰进

  退之间,极有分寸,不使人觉得过于热衷而显得低贱。

   男女区分,无所谓凹凸贵贱,但“以色事人”,纵在女性那里,也不值得夸

  耀。才无妨视为“色”,但才和色一样,能够供人赞扬,以至能够自炫,自傲,

  但决不克不及用以取媚。时髦的唐诗选本中,尽多扭扭捏捏以容色自夸、自献并自怜

  的名做,我钦佩他身手高,含义深,却始末不克不及苟同其立场。

   再如晚唐杜荀鹤的《秘戏图怨》:

   早被婵娟误,欲妆临镜慵。承恩不在貌,教妾若为容?

   风热鸟声碎,日高花影重。年年越溪女,相忆摘芙蓉。

   “风热鸟声碎”一联,是千古传诵的名句,我们不往说它。颔联的“承恩不

  在貌”那两句,曲译过来,仿佛京剧里的念白:啊大王,您宠幸妃子,不看她的

  闭月羞花,倒喊我怎么样娇滴滴地往拾掇妆扮呢?满腔委屈,毫无气格。

   杜荀鹤相传是杜牧的微子(杜牧的小妾带着身孕另嫁别人,生下荀鹤),那

  小我,虽是名诗人,为人却历来风评不高。最典型的一件事,是拍唐末军阀、梁

  太祖墨温之马屁。《唐才子传》的相关记载只要寥寥三十余字:“尝谒梁王墨全

  忠,与之坐,忽无云而雨,王认为天抽泣不祥,命做诗,称意,王喜之。”但宋初

  张齐贤的《洛阳绅耆旧闻记》中有一篇《梁太祖优待文士》,把那件事讲得非常

  详尽生动。

   墨温起初随黄巢造反,后来降唐,反过来镇压叛军,因功受封为王。权力愈

  大,竟至胁迫唐昭宗迁都洛阳,不久杀昭宗,另立哀帝,再不久,废掉哀帝,自

  立为皇帝。墨温脾气残酷,人称之为乳虎,宋人小说《西池春游记》中说,墨温

  曾自言,“我一日不杀数人,则吾目昏思睡,体倦若病。”梁朝的仕宦,天天上

  朝前,存亡未卜,先要和家人死别,假设能安然回来,则全家碰杯相庆。杜荀鹤

  勇于到如许一个疯子那里求富贵,不知是读书人的糊涂仍是投契客的胆大,那糊

  涂和胆大都与众不同。其时求见墨温的人,通了姓名之后,也许几个月、几年都

  得不到召见,但名字一旦报上往,他就不克不及走,要不断等下往。假设某一天墨温

  突然想起来,要接见了,手下人却找不到那小我,很可能被杀头。杜荀鹤也是如

  此,在开封困了几个月,有时连饭都食不上,天天必得往招待处报到。

   有一天,墨温不知因为什么毕竟想起了杜荀鹤,要见他。不意突然有使者来

  ,接见完毕,已是中午,墨温就回家了。杜荀鹤等得肚子饿,要走,公人勇敢不

  让,替他弄来饭菜。下战书,墨温公然又回来了,却不处事,取了骰子扔着玩。一

  遍又一遍,总不克不及如意。墨温大怒,眼睛在侍从身上扫老扫往,被看的人满身战

  抖,面如土色。最初,墨温挠起骰子,大喊一声“杜荀鹤!”一把扔出往,“六

  只皆赤”,立即转怒为喜,连声喊带杜秀才来。荀鹤进厅,“惧怕流汗,神不主

  体。”

   坐不多久,起头下雨:

   “梁祖自起熟视之,复坐,谓杜曰:‘秀才曾见无云雨否?’荀鹤答言:‘

  不曾见。’梁祖笑曰:‘此所谓无云而雨,谓之天抽泣,不知是何祥也?’又大笑

  ,命摆布:‘将纸笔来,请杜秀才题一篇《无云雨》诗。’”

   杜荀鹤惊悸之中,磨砺以须,写了一首七绝:

   同是乾坤事差别,雨丝飞洒日轮中。

   若教阴朗都类似,争表梁王造化功?

   最初两句的意思是,假设阴晴风雨都那么有法例,怎能展现梁王堪比造化之

  功呢?

   马屁拍到那份儿上,墨温大为兴奋。匪徒和军阀身世的墨温,据说有一个颇

  文雅的喜好:喜欢警句。“争表梁王造化功?”可能也被他当做警句了吧。然而

  创造警句的杜荀鹤,回家后吓出一身病,拉肚子几十次,几乎起不了床。第二天

  又蒙宠召,墨温一见,就高声开打趣说:“杜秀才,争表梁王造化功?”杜荀鹤

  闻声,“顿忘其病,趋步如飞,连拜叙谢数四。”后来墨温“特帐设宾馆,赐之

  衣服钱物,待之甚厚。”

   张齐贤所做的传奇以“梁太祖优待文士”为题,不晓得是不是故意调侃。其

  中的三段故事,杜荀鹤是第一段,第三段讲墨温暖手下在柳树下歇息,那柳树异

  常粗大,墨温因而赞颂说,如许的好柳树,更好做车头,手下五六人齐声拥护,

  墨温大怒,说你们那群措大,就爱顺口胡弄人,车头只能用榆木,柳树怎么能够

  ?立命武士将那五六人以谀佞之功处死。第二段故事倒能够和杜荀鹤的履历做对

  比,所讲的徐夤因《过梁郊赋》讨得墨温欢心,按字行赏,“一字奉绢一匹”。

  据《旧五代史》,徐夤的赋题为《游大梁赋》,其时墨温与晋王李克用为死敌。

  李克用是沙陀人,一只眼瞎了,徐夤赋中有意提到李克用,说“一眼匈奴,看(

  墨温的)英威而胆落”。可见也是个大马屁精。有一点五代史常识的人,大都会

  更喜欢李克用,觉得他固然粗犷,为人行事,尚不失为一世英雄。清人严遂成的

  “只手难扶唐社稷,连城且拥晋山河”,很能写出他的气焰,至若“风云帐下奇

  儿在,鼓角灯前老泪多”的烈士老年末年之情,曾让毛泽东诵读之下,唏嘘再三。墨

  温则以“臣弑君”始,以被儿子“弑”末,自始至末,盗寇本质不改。

   在墨温如许识货的明主那里,杜荀鹤和徐夤“承恩不在貌,教妾若为容”的

  感慨,能够改写为“承恩惟在貌,教妾喜为容”了。但杜荀鹤的命似乎欠好。墨

  温选举他当了翰林学士,迁主客员外郎,可惜几天就死了。那个死,关于杜荀鹤

  ,是绝对的善末。《唐才子传》说,杜荀鹤有墨温撑腰,地位高了,仗势欺人,

  又爱在文章中东嘲笑西挖苦,成果犯了公愤,绅耆各人都想找时机杀他,未及实

  行而荀鹤已死。《旧五代史》的记载就更可怕,说杜荀鹤借墨温之势,凡绅耆之

  间本身所不喜欢的,“日屈指怒数,将谋尽杀之。苞蓄未及泄,丁重疾,旬日而

  卒。”

   两处记载,情况正相反,未知孰是孰非。以常理揣度,杜荀鹤当然不算君子

  ,但若说他只因为他人得功本身,或本身看不顺眼,便起意大开杀戒,恐怕夸饰

  了点。杜荀鹤早年贫冷,屡试不第,心中积怨深挚,故诗多讽世之做。宋人葛立

  方说他“老而未第,求良知甚切”,四处投献,诗中乞求之言,“几于哀喊”。

  在墨温那里的表示,说来也是能够理解的。前人有诗谶之说,认为诗中之言,发

  自心里,将来的命运,即在此中不知不觉地表示出来。近乎算命的诗谶,当然不

  必信。但从中看做者的脾气和操行,则不无根据。关于一事过于热衷或哀切,一

  旦时机降临,必不择手段攀登朝上进步,可能是情理之中的事吧。

   附记:袁枚的《随园诗话》中,多有希罕的议论。好比我们那里讲男诗人好

  以女子做比,袁枚的观点就差别,诗话卷十四之二十四:

   “写怀,假托闺情最蕴藉。仲烛亭在杭州,余虑为荐馆,最初将荐往芜湖,

  札问需修金若干。仲不答,但寄古乐府云:‘托买吴绫束,何须问短长?妾身君

  惯抱,尺寸细思量。’”

   那位姓仲的小文人,他人问他做家庭教师,要几工资,他回信不曲说,竟

  然把本身比为对方经常搂抱的小妾,身腰的粗细一想便知,底子不劳探听。试问

  世上怎么会有如斯恶俗的文句,偏偏喜欢性灵的随园白叟还赞扬它蕴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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