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威有句老话,我们看到的只是冰山的八分之一。然而,若无其事地暗藏在水下的那八分之七却总会让人感应阴沉,甚至钻心的痛苦悲伤。金原瞳的《裂舌》就是如许一部让我无所适从的小说。大部门时候,金原瞳老是以近乎残酷的沉着论述着“我”的爱和痛。但偶尔不经意间的几句话,就让我感应透不外气的繁重。就比如有人突然把我摁进冰凉的海水里,指着那冰山的八分之七,狞笑着说,看啊,那才是生活的实在。让人难受得要掉眼泪。
故事很简单:沉沦身体革新的少女RUYI交了一个朋克男友AMA,并一路到SHIBA的刺青店,请他为其停止裂舌和纹身革新。在革新过程中,RUYI和SHIBA发作了SM关系。如许,RUYI既是AMA的爱侣,又是SHIBA的SM性伴。不久,AMA突然遭人凌虐致死。痛不欲生的RUYI如进无底深潭,固然还在和SHIBA同居,但已经了无生趣。眼看着舌环越换越粗,革新即将完成,RUYI却不测发现,本来AMA和SHIBA也有虐恋关系……
假设没有裂舌、刺青、SM、虐杀那些极端的情节,《裂舌》充其量也就是一部东京少年三角爱情情小说。可恰是那些实在到极致的描写,让那部小说透射出异乎通俗的光线——虽然那光是失看而迷离的。无妨从三小我互相的SM关系说起。在那段三角关系中,SHIBA无疑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他是RUYI的S,也是AMA的同性施虐方。RUYI心甜情愿地成为SHIBA的M,而在某种水平上,她却是AMA的S——背着深爱本身的AMA往和SHIBA发作SM关系,那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残酷凌虐。如斯,表面最凶恶的朋克男AMA却落在金字塔的更底,是双重的M。在我看来,理解金原瞳的角色设置,关键在于身体革新。SHIBA说过,革新身体是神的特权;假设他是神,他就要造出傻乎乎的,想不起神的存在的人。SHIBA不是神,却对RUYI和AMA都施行了身体革新,成为一个性虐狂。那或许就是僭越了神的后果吧。身体被革新得最彻底的AMA成为“像鸡一样傻乎乎的人”,最初还丧命在SHIBA手上。RUYI是M,但她的身体革新部门来自SHIBA,部门来自本身的意愿与动作。她要求SHIBA在她后背纹上麒麟和龙——最神圣的动物组合,她掉臂SHIBA的忠告,强行加快裂舌的进度。在某种水平上,她打破了SHIBA的规则,成为另一个僭越神的人。到后来,以至连SHIBA都已经无力掌握她,反而为她不竭的自虐而忧愁。或许,最失看的RUYI才是更大的S吧。在和SHIBA的一次疯狂之后,RUYI突然无来头地说:“说什么给人以生命,神绝对是性虐狂。”神是性虐狂吗?假设是如许,僭越了神的人也必得以此身份才气存在。SHIBA抉择了他虐,RUYI转向自虐,最柔顺的AMA则寿终正寝。神无论存在与否,都给人带来最不幸的后果,那是出错时代的一定,仍是偶尔。
回头再看故事最次要的人物RUYI,不能不说,那是让我震动的一个角色,即便金原瞳也只能既痛且怜吧。最让我不克不及承受的是,她完全回绝了任何幸福的可能性。从一起头,金原瞳就把RUYI打进暗中深潭,让RUYI频频地挣扎。不管裂舌,刺青,仍是SM,对RUYI来说都不外是获得痛,获得存在感的办法罢了。只要身体的痛苦,还能让她觉得到本身的存在;也只要痛,才气让她暂时忘却本身的存在。海德格尔说,常人在日复一日的生活,往往忘却了本身的存在,沉沦地活着。RUYI不克不及不沉沦,也不敢不沉沦。她敬服AMA——第一个让她感触感染到身体革新的魅力的人,却偏偏要做SHIBA的M,以至,AMA的死也是出于与她有染的SHIBA的妒意。AMA的死让她彻底失看,愈加疯狂地自虐,但当她发现SHIBA虐杀AMA的证据时,她却沉着地予以扑灭——也许,她不克不及承担失往最初一个宠爱她的人。假设她勇敢地举报SHIBA,我们还能看到一丝的光亮。可金原瞳却狠狠掐掉了那可能的光亮的尾巴,让我手足无措地茫然。
川端康成在诺贝尔演讲中引用一休僧人的话:“进佛界易,进魔界难。”此话不差。没履历过恶,若何晓得善?可是恶之花盛开之后未必是善的世界。否则,RUYI也不消辛辛辛勤地挣扎。到故事的结尾,RUYI的裂舌还没有完成。她说,觉得到身体内有一条河流在活动。阳光有点大,RUYI略微眯着眼睛。那算是金原瞳牵强留给我们的一线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