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书缘(三)艾克斯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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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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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书缘(三)

  ----艾克斯的阳光

  肖伊绯

  2006-1-23

  罗兰#8226;巴特,必定是一个在我的写做、阅读、游览中要冷不丁冒出来的鬼魂。其实,有一段时间,他并非一个鬼魂,而是一个间接闪现的家庭教师,传授我写做、语言、文学的诸多诡秘技识,他的肖像清晰可见,触手可及。那种亲近的进修,那种实在的肖像,能够找到最间接的证据----在我本来的书房墙面上,挂着他的肖像。那肖像用毛笔绘出,大翻领、亮光的发油、食指和中指夹住的雪茄、微微倾斜的头颅、斜睨着的双眼,熟悉的姿势在阴柔的东方笔触中得以驻停,那确实是一幅东方女性(她,我曾经的爱侣)的描摹之做。

  遗憾的是,在她离往之后,那幅肖像随之莫明其妙的失踪。一丝稍纵即逝的忧伤涌上心头,我晓得,罗兰#8226;巴特传授我写做的时日已然逝往了。那段时日,我只能回忆,以至能够追想,但是难以重现了。第一次看到他的教材,是各人再熟悉不外的那本暗红色的上海译文的簿本《神话》,那本在后来诸多南来北往的艺术策展人、影评人、文艺责备者、现代艺术者案头停驻的著做,自己也在续写着神话----某种“责备文化”财产消费的神话。可是,其时的我对此全无兴致,视“责备”为消费,离“责备”自己的旨趣甚远,社会文化的“神话”解析假设自己成为艺术工做手册的话,那只不外是另一种系统沉沦的变式罢了,而于我来说,远离“系统”是我的根本战略,假设在思维上我无法彻底破坏“系统”,我也会力图在写做中遁藏“系统”,因而,远离那本《神话》于我来说,倒并不是“神话”了。

  第二次见到他的教材,仍然是一本暗红色的簿本,上海译文的《一个解构主义者的文本》,其实就是那本极其美妙的《情人絮语》。其时我正对“情感”、“昵称”、“叠声词”、“争吵”、“人称幼稚化”等自认为发现的情侣语言现象、心态情状等相关问题进迷,看到那本书时,完全像找到了一本“情侣现象学”的词典,欣喜若狂。那也是我第一次接触到断片式写做的魅力所在,罗兰#8226;巴特的阴柔奇妙,对我深为震动;及至后来看到海德格尔对“阴沉之趣”的阐论,阴柔与阴沉至此在我的写做与阅读、思维体例中奠基出某种“前摄”的力量。

  在北京的某本前锋艺术杂志的编纂部被我改编成了“符码研发中心”,改创构想的前提是在阅读了卡西尔《人论》之后,但手艺自信心却来源于罗兰#8226;巴特那本薄薄的小册子《符号学原理》。在某个冬日的三联书店里,我无意中看到那本小册子,给我的欣喜同样不亚于那本《情人絮语》。索绪尔的《通俗语言学教程》我粗读过几遍,“能指”、“所指”、“共时性”、“历时性”的语言基准研究及其术语那时已经烂熟于胸,也是其时在北京伴侣圈中切磋话题的一些根本趋势,严厉说来,初看到那本薄薄的册子是有些迷惘的。迷惘的是,罗兰#8226;巴特有需要往写如许一本理论概述性量的书的吗?他对语言学的理解与掌握完全能够轻车熟路地利用于其他范畴的解析中往,写如许一本读书条记式的书有需要吗?

  事实证明,罗兰#8226;巴特不只谦虚勤学,并且擅长创造性地拓展其学识与写做之间的关系。那本小册子不只有条有理,并且生动有趣,纷歧定有索绪尔专注,但却必然比索绪尔都雅。恰是如许一本小册子,让我其时沾染上了搜集文化符码、解析文化符码的癖好,我起头阐发身边触手可及的各类文化现象与事物,当然更热衷于通过情书的体例为她送上我的各类解码计划。对“糖心蛋”的阐发、对“煎蛋面”的阐发、对“圣诞礼品的色彩”的阐发,每一次的解码计划都充溢着激情与沉着的纠缠,那一定是阿谁狂热时代的写做特征之一。

  在此之后,《S\Z》、《时拆系统》、《明室》、《巴特自述》、《符号帝国》、《文之悦》、《神话》等一系列罗兰#8226;巴特的做品中译本被我网罗齐全。我起头系统的、持久的承受他的教诲。《S\Z》对巴尔扎克小说的符码讲解,让我对小说的消费形式兴味盎然,很少读小说的我在那个时段里起头接触伍尔芙、普鲁斯特、博尔赫斯的小说;《时拆系统》的阅读让我对“文化”的实体性和意象性之间的微妙联系关系产生深挚兴致,并籍此对“书写杂志”与“意象杂志”做了较长时间的比力研究;《符号帝国》间接引发了我对日本文化的兴致,但是缘于某种毫无构造可言的民族憎恶感,应该说某种集体无意识的类似物侵扰了我对“日本”的理解,但从中拈选出的“俳句”兴致得以延伸,后来在以“俳句”与“禅偈”的比力研究中,以“一个显要的霎时标识表记标帜”为题,写过一组类似于摄影札记的工具;《文之悦》对文与身体之间的关系描述让人浮想连翩,在里昂和凡尔赛宫的短暂逗留,记忆中的悦与醒、对巴洛克风气的醒与悦已然把那本著做无形之中带进我的行囊了。

  《巴特自述》是我在法国的岁月里带往的三本中文译著中的一本(别的两本是《林中路》、《觉得现象学》),在巴黎的陌头巷尾,我总会不知不觉中与巴特相遇,以致于完成的游览札记集子《在高卢的秋天穿行》几乎就是一本聆听巴特教诲之后的课堂条记,或者说是一本巴特痴迷者的梦话亦毫不夸饰。遗憾的是,在巴黎我看到了许多巴特笔下的事物与意象,却没有看到、买到巴特的任何一本法语著做。也许是行色渐渐,也许是我本就不懂法语,也许是我没有找对处所,也许是巴黎本就不克不及给我如许的附庸大雅者以任何实在的纪念物,在包罗万象的老佛爷百货城里,在疯狂夺购香水、服拆、首饰、皮包的中国人群中,我白手而回。老佛爷百货城的地下一层,堆满了各色时髦的或是离奇的册本,我以至找到了《玛格丽特做品集》、加谬的《局外人》、卡夫卡的《城堡》、昆德拉的《不朽》,可是那些册本都是为伴侣捎带的,母语中的罗兰#8226;巴特仍然没有向我走来。

  “今天是8月6日,在乡间,是一个睛朗明丽的一天的早晨:太阳、温热、花卉、沉寂、安然平静、光洁透亮。无任何工具在游逛,既没有欲看,也没有搬弄;只要工做,在我面前,就像一种普及的存在:一切都是丰裕的。那是大天然吗?那就是整体性吗?”----罗兰#8226;巴特的自述仍然合适于秋天的普罗旺斯—艾克斯。我几乎就在那自述中平平无奇的一个阳光充沛的秋天来到艾克斯,虽不是赏识薰衣草的季节,却能够往拜访塞尚的故宅,或是往莱德加尔松咖啡馆坐坐。

  一切都在中法比照的旅游地图的道路中得以展开,圆满的旅途结束,免不了会往咖啡馆坐坐的。在往咖啡馆之前,米拉波林荫道旁的一家书店我顺道而进。以塞尚做品为底版的2004年小台历、西班牙进口的上帝教神迹福音卡、毕加索在普罗旺斯的做品集无疑都是捐赠伴侣和本身享用的美妙事物,心绪亦越发的轻快起来,就像林阴道上那些班驳扭捏的光影一样,令人沉浸。在最初一排书架的随意一瞥,竟与巴特萍水相逢。《情人絮语》、《零度写做》、《巴特自述》、《神话》的法语书名我仍是牵强认得的,伽利玛出书社的标识表记标帜更是验明正身,阿谁艾克斯的下战书是如斯让人欢欣、愉悦,令人难忘、迷恋,就像普罗旺斯的黄昏中阳光,温存如丝,热意融融。

  后来,我曾立志学会法语,可惜精神不济,惟恐我的拙劣玷污了那精妙高雅的异邦语言,遂自觉舍弃了。至此,那些从艾克斯带回来的纪念物彻底地成了记忆的标本或提醒物,不再成为进进我母语生活的必备物。那些巴特的母语讲义不再是“书写”的典范,而只可能是“意象”中的典范了,即便是法文本的《巴特自述》也毫不破例地成为一个“空能指”,我已经认为,巴特的教学应该就此完毕了,艾克斯的阳光似乎也因而黯然了下往。

  后来,与伴侣通过英译本转译了《艾菲尔铁塔》的部分章节,一并收在了我的集子里,算做是一份不得己而为之的敬意----一束转译的意象,一缕转移的遗憾,交织绽放在隐约可见的告别之中。往年,是巴特的九十周韶华诞。我把对巴特的理解撰成了一篇意料之外的文本:《丹亭遗梦巴特风》,也许那是我以他的风气和文本形式停止的最初一次写做,并以此来纪念那位诱人的写做教师。无论若何,他就在书橱中静静地凝看着那个世界,那目光一如艾克斯的阳光,其实不强烈,但却令人难忘,让人幸福得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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