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雨纷繁
杏花初开的夜晚,有阵雨飘落。花瓣上,粒粒水珠反射出路灯的微光,与姹紫嫣红相映,给黑夜粉饰上一层奇异色彩。
如许的夜晚,四面悄无人声,虽身居都会,亦觉得反常清幽。拉上窗帘,阻断了视线,也阻隔与整个世界的联络。安平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轻啜一口香茗,袅娜的茶香淡化掉心里最初的一丝急躁。听,雨落到屋檐,噼噼啪啪,一阵声紧,一阵纾缓;风扭转而来,游移窗前,陪伴一声凄啸,将雨水倾倒在玻璃上,哗的一声,霎时,唤啸声又在远处响起。记得陆游有诗云:“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进梦来。”他是在“僵卧孤村”的时候写的那首诗,收复失地无看,只能将美妙的愿看拜托梦里,其心绪可想而知。我没有如许的未酬壮志,一点点伤时感事的担忧也羞于出口,通俗人想的应该是饭碗才对,多年功利主义教诲的成果是老苍生的一般思维只要饭碗,其他属于肉食者谋之,越俎代办会遭人讪笑。正因如斯,凄风苦雨中“安得广厦万万间,大庇全国冷士俱欢颜”的境域,我无法也不敢企及,惟有在轻冷凄恻的夜里,安守故常地听听雨声。然而,凝思倾听,除了心境,情况也很重要,纸醉金迷兼觥筹交织的气氛,即便你有心于此日籁之音,也是枉然。如斯看来,反却是“孤灯挑尽未成眠”的遭际,成全了“屋上松风吹急雨”的听取。孤单良多时候不是坏事,因为只要在孤单的时候你才有听听本身心声的前提。
雨似乎停了,推开窗子,湿润的凉风挟带着花草的青气劈面而来,不由得满身微微一凛。地下,不再有水花溅起,目光所及,灯影里蛛丝般的细雨一闪而过,本来雨还鄙人,只是小了。伸出手往,立即觉得沁人的凉意落到皮肤上。路面,一些处所升起白色的烟雾,淡淡的分不清是烟是雾。点上一收烟,吸上一口,和着胸腔里的热气一路吐出,浓浓的浮在面前,然后,渐渐散往,融进进白色的烟雾里,勾勒出一幅仙境似的水墨丹青。正似有似无的想着什么,跟着枝叶的摇动,树隙间滴答滴答落下两三滴雨。风不知从何处重又刮了回来,雨也大了起来,密集地敲打着玻璃,弹奏在人的心上。柳宗元被贬广西柳州时,寄诗漳、汀、封、连四州刺史,此中有“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芙蓉,指荷花,白居易《长恨歌》有“回来池苑皆照旧,太液芙蓉未央柳”都是指荷花而言。语言随时代在改变,如柳永的“伫倚危楼风细细,看极春愁,黯黯生天际。”危楼,高楼也。如今谁还会喊高楼为危楼?没见过薜荔墙什么样子,但斜雨落在玻璃上的时候,我恰在面前,且几沾上点雨露的滋润。
回到屋子里,百无聊赖,看电视曾经是我打发光阴最喜欢的体例,现现在,粗造滥造的电视剧想想都反胃,哪里还有心绪看。“狗血剧”、“神剧”“滥剧”的涌现,不只反映出文化市场的乱象,也表露了人心的急躁,没有精打细磨且经得起琢磨和接地气的电视剧,只好抉择远离。雨扑打屋檐,反复单一的声音使人昏昏欲睡,如许夜晚,既然不想早早睡下,不如出往走走吧。
踏着湿漉漉的空中,站到雨里。宽大的马路和狭隘的街巷,不见行人的踪迹,显得冷冷清清。奋力穿透层层雨幕的街灯,辐射出有些朦胧的略带热意的黄光。路旁的小花园,雨洗过的草坪在光晕里,如翡翠般清新、碧绿,举目仰看,花儿怒放在夜空里。此种情趣向谁诉说?没有月色,没有星光,如海一般的无际天空,只要风在怒吼。好久,远处两道耀眼的强光穿透夜幕照射过来,随即,空气似乎微微震颤,雨也显得慌忙,半晌,一声唤啸,奔驰的汽车掠过身边,消逝在夜幕里,一切又恢复成过往的样子。杜甫“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作。随风潜进夜,润物细无声”是描绘春雨最典范的诗句,但是在灯火通明的今天,想“随风潜进夜”估量很难办到。享受科技和现代化功效付出的代价,是毁掉了人类亲近天然的田园生活。再好的事物也是有利有弊,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实理,只是一个美妙愿看。大白那一点,人生也实就“也无风雨也无晴”。
渐渐地走在雨里,雨帽的边檐不时落下冷冷的水珠,苏东坡有“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草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生平”。走在雨中的他能够豪放地说出,只要有一件蓑衣,一生一世不怕风吹雨打的话,我身穿现代雨衣,莫非还担忧那夜雨吗?如许想着,豪情油然而生,“让狂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高尔基《海燕》中的名句,脱口而出。
曾经的豪情万丈没能拼回紧握本身命运的双手,任人宰割的境况至今没有丝毫改进,越来越急的雨,渐渐冷却了刚刚火一样的热情。照旧在雨中,不外履历了种种人情冷暖和喜乐忧愁之后,不再妄想种种美妙愿看,沉淀下来的都是人世的平稳。渐渐走着,空中溅起水花,风掠过,惊起层层涟漪。踱至杏树旁,头上摇摆的枝条不见一片绿叶,满满的满是花朵,有怒放的,也有含苞待放,虽美到冷艳,然而如许的夜晚,有谁肯在凄风苦雨里“闻风坐相悦”,赏识它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