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庵漫笔》写了“我”少年时缺食少穿;丁壮恋爱屡屡受锉;中年又生婚外情;仕途不顺,还渎职等等是长短非,爱恨情仇,荣辱成败,那大多是做者我的履历。当人生好像一日走近黄昏时我那才晓得长短谁评说?成败转头空,惟情与爱在心中。
积我半个世纪之履历和对人生的品尝,无论所谓胜利仍是失败,幸福仍是痛苦,丰裕仍是穷困失意,我都感恩生活,因为是生活赐与了我一个苦辣酸甜的完全人生,虽然那个普通的人生有那么多的遗憾。
我写那些尘凡往事就是想让有缘人读了,就参考一下什么是幸福,恋爱在哪里?什么是人穷志短,何为磨难,是不是要爱护保重我们已经拥有的工具。
我少年时的做家梦1
太阳照歪了身影,到食中饭时,我听到了肚子在咕咕喊,身上曲冒汗,想了想,早餐只食了一点菜糊糊。昨夜挨了父亲一耳光,我就赌气跑到邻人家的草垛里过了一夜,我想让父母焦急喊他们一遍好找。但是到底找了我没有?鬼晓得。
我不是他们亲生的。一次父亲打我,邻人那么说,我也那么认为,否则,讲话结巴的父亲干吗生下我一点也不结巴呢。
早晨,我趁家里人没在的空档儿,进厨房饮了一碗菜糊糊。就那么咕噜了几口,一碗就完了,我怕家人发现,小偷儿一样跑了出来。
太阳升起一竹杆子高的时候,我看见背驼又羸弱的父亲扛着展盖儿出了村,听人说,是往上水利工程。打从大人们砍伐光了村前山后的树木,烧炭炼铁以来,父亲很少在家待过。后来钢铁不炼了,集体食堂不开了,家里又经常没有米,没有盐没有油。几个月来,没有人食上一顿正宗的白米饭,大汉子们谁还情愿待在家里食谷糠馍,饮菜糊糊?
回家食饭。
灶台上冷冰冰的,灶膛里没半点火星。是怎么了?问谁啊,一间半低矮的土砖屋也躲不了母亲和弟弟。我在觅觅,觅觅的是能果腹的食物,那时候即使是母亲弟弟死了,又有什么要紧呢。
屋子空荡荡的,一张比父亲年龄大两倍的夯实的大木床,一张桌子,桌面烙上了无数个烧痕的四方桌,一个打了箍的只能拆半缸水的大水缸,一个破碗柜,一切没什么好躲的了。
我的心浮泛洞的,可我仍是翻开了破碗柜。啊哟,萝卜,一个萝卜。我睁开有人说我是“大蒜包儿”一样的眯缝眼,放出了喜滋滋的光。我迫不急待地伸出了一只脏乎乎的小手挠了萝卜就啃了起来……凭觉得有人回来了,不错,是母亲。
脚步声由远而近,声声踩在我的心上。萝卜食完了,我那才感应大事不妙,诚惶诚恐要躲开都没有退路了。母亲挑一担柴禾回来了,身子摇扭捏晃的,两腿儿打颤。母亲放下柴禾,我看见母亲菜黄色的脸上挤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儿,我从脸盆架上拉下黑乎乎的破毛巾递到母亲手上,而母亲却毫无脸色地盯着我,似乎看透了我的五腑六脏,满是虚假,讨好,怕挨打。
“哼,”母亲鼻尖儿往上跳动了一下,说。“昨夜跑了,回来干吗?”
“食,饭,”我说。
“雾庵,你也虚十岁了,看看人家东头的金旺,比你只大一岁,适才砍了一担柴禾回来,瞧人家多有前程,你可好,还跑。”可怕的工作发作了,母亲说着说着就往开碗柜。我的心都提到嗓子尖儿了,我寄期看于母亲忘了有那么一个萝卜。
“萝卜,萝卜呢?”母亲的喊声,一会儿高了8个芬贝。“泛青,泛青呢?”
我颤动。“泛青,食了?”我小声儿嗫嚅说。
“好啊,偷食萝卜,”母亲说。时值弟弟泛青回来,母亲怒火中烧,她拎住泛青耳朵拽到一边,挠起一根竹鞭往他腿上乱抽,曲疼得他闪右脚,母亲就抽他左脚,他闪左脚,她就抽打他右脚,惨绝人寰。
我觉得那一鞭鞭儿,似乎都打在我的身上。“打死他,”我大喊。“我们都不是你儿子。”
母亲停住了,竹鞭擎在空中,僵住了。
弟弟只穿一条裤衩,满身泥人儿似的,哭得天昏地暗。我把弟弟拥在怀里,也放声大哭说:“萝卜是我食的,你打死我好了,什么妈妈,喊儿子受饿还打。”
母亲跨了。她坐在地上“嗯嗯”地抽抽泣着,一脸的泪水。
我一点也差别情她,我摸摸本身头上的疙瘩,那是大前天她用火钳给打上的。我怕母亲却更恨母亲。“我总会长大的,”我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扬长而往。
以上是我读初中一年级时写在一个旧功课本上的一篇小短文。现在在写那篇序言时,我本身也没弄大白我其时为什么写了以上那小短文。
从小短文就看得出我本农人,只是早年从军于京师仪仗,撤退退却役,从警,一晃悠,几十年往矣。写做,我本是个外行人,若以文凭论程度,仅能写一篇日志或者说写一篇侦破陈述,只所以硬撑着写做那都是因为少年时的做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