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不往的记忆
落日的朝霞,散散地洒在海面上,海风拂过,带走了那眼角的泪。
那枯槁的葡萄架,那竹木摇椅仍然摇动着,迎来晚霞,送走晚霞,而昨日的一切却早已是物是人非。
爷爷走了,带着他的泪走了,留下的仅仅是那怒号的大海与那懊悔的泪。
当落日照旧挂在西山头,当晚风照旧吹拂过面颊我不晓得今天的今天那里若何,但我晓得面前的今天却是若何……
那里机器轰喊,在静夜中好像野兽的哀嚎。那里海水发黑,散发出阵阵恶臭,漂浮的死鱼跟着海浪扭捏着,在落日下海面上散发着耀眼的光线。
那里蔚蓝的天空已经磨灭,取而代之的是灰蒙蒙的一片压在我们头上。海水污浊得分不清海天的分界限了。那里的一切一切能否今天那般,我不知。但我晓得爷爷眼角那晶莹的泪,却永久也无法拭往。
今天的今天,能否海天污浊,恶臭阵阵?能否死鱼漂浮,机器轰喊?
爷爷说过那不是今天的今天,那里海水湛蓝,轻风清爽,鱼儿愉快,海鸥飞翔。
爷爷眼角的泪珠,在阳光下闪烁。我问过爷爷为何流泪,爷爷说:“风吹的。”我问过爷爷为何不拭往,爷爷说:“那是懊悔的泪、心底的血,是不拭往的。”
我不懂懊悔,也不贴心底的血,但我晓得那是一把尖利的刀,一寸寸割着爷爷的心。
我问过爷爷以前有多美。
爷爷告诉我,薄暮落日染红了半边天,朝霞撒得水面“半江瑟瑟半江红”,落日不情愿离往,就如孩子们不情愿分开甜美的睡梦。每到退潮,海滩上四处都是跳动的鱼儿和标致的扇贝,装点得金色的海滩五颜六色的,那孩子们的欢笑声、波浪抚摩沙岸的沙沙声……一切都是美妙的,一切都是如画的。
我说爷爷说谎,那发黑的污水,那飘动的垃圾,何来鱼儿?
爷爷老是长叹:“那是人类造的孽呀!假设那一切一切照旧如今天一般,那该多好啊!”眼角的泪珠仍在落日下闪烁,那发黑的海水仍在落日下闪烁着耀眼的光线。
爷爷走了,在那海天一色时走了,带着他的泪与他的“谎话”走了。
落日照旧踌躇在西山头,晚风仍吹拂过空阔的大地。
我走过今天的海滩,我看到亲吻沙岸的鱼儿、五颜六色的扇贝,蔚蓝的天空上飘着几片白云,湛蓝海水下浮动的海藻,驾船的船夫在远处吼着渔歌,轻风抚摩着我的面颊,阵阵海水的清爽钻进我的鼻孔,脚下松散的地盘挠着我的脚丫儿,那落日的朝霞,也为沉睡的大地披上金色的号衣。
那里是今天的今天,是爷爷的故土。
而今天的一切都已改动,不是撒满贝壳的金色沙岸,不见自在玩耍的鱼儿,只见此日边的黑水,嘈杂的黑夜,我读懂了爷爷心底的血、懊悔的泪。
远方灰蒙蒙的大海,远方的大海仍在嚎喊……心在颤动,泪在闪烁。
噢,那是我心底的血,那是我懊悔的泪,那是拭不往的实情泪啊!泪光依稀中我读懂了爷爷那充满忧伤和等待的眼神。
当落日照旧挂在西山头,当晚风吹拂过我的面颊,那滴晶莹的泪珠已不复存在,我已带着爷爷的心愿动身——到城里读书了。安心吧爷爷,我必然完成您的心愿,将那里、那里,都恢复成今天的容貌,给后人一片标致的沙岸、蔚蓝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