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燃（shenrancaijing）原创
做者 | 破晓
编纂 | 魏佳
熟悉港美股的人对富途控股、山君证券应该不目生。那是中国规模更大的两个互联网跨境券商，专注港美股投资，也是美股上市公司。
有500多万人在它们的平台上开户，此中有200多万人进金炒股，那些人持有的资产总额超越600亿美圆。
跟A股草根投资者浩瀚的情状差别，跨境投资平台上的人整体视野更广、交易体例更多样。
在中国互联网公司扎堆往港美股上市，开创人热衷于在纳斯达克敲钟的那段时间，富途、山君迎来黄金开展期。那两个平台为那些拟上市公司供给分销办事，把它们的股票卖给散户，还为它们的员工供给持股计划。
散户则通过富途、山君的平台，买到了一些明星公司的股票，有些人赚到了第一桶金。一位山君用户曾对深燃说，他在2020年抄底未来，用赚到的钱买了一辆特斯拉。
那是互联网券商野蛮生长时代的故事。而如今，风向变了。
在2022年的最初一个工做日，证监会发布通知布告，点名富途、山君未经核准，面向境内投资者开展跨境证券营业，属违法违规，构成不法运营，要求整改。
证监会对富途、山君的整改构想总体上是两句话：按捺增量，化解存量。详细而言，就是制止招揽境内投资者及开展境内新客户、开立新账户；暂时容许原用户陆续交易，但要契合我国外汇治理规定。那几乎宣告了富途、山君境内营业增长的完毕。
两家上市公司股价应声狂跌，当晚别离下跌31%、28.5%。
类似来自官方的严厉监管曾在2021年频繁呈现，蚂蚁、美团、滴滴都是先例，但2022年下半年以来，趋向有所缓和，并呈现了一些松绑的迹象，近期的中心经济工做会议还提到，鼓舞平台企业往国际舞台上合作。在如许的布景下，富途、山君突然被点名，让良多人感应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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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前兆，我们也很懵。”一位富途内部员工对深燃说。
有看点认为，此次监管亮相或与富途拟在香港二次上市有关。富途原方案12月30日以介绍上市体例登岸港股，在12月29日晚上突然公布暂缓上市，第二天证监会就发了通知布告。不外，此说法未得到富途方面的证明。
比拟之前的各类市场传说风闻和官媒的旁敲侧击，那一次才是动实格。“因为在性量上，间接定性为‘不法’了。那很纷歧样。”一位二级市场投资人对深燃阐发。
在灰色地带疯狂奔驰了多年的跨境券商，末于迎来转折点。本文试图答复三个问题：富土山君到底怎么了？用户的钱还平安吗？平台的解药在哪里？
富土山君到底怎么了？
富途、山君处置的互联网跨境券贸易务，不断处于灰色地带。
跨境券商，指的是向中国内地用户供给境外炒股办事，出格是港美股投资。根据监管部分的规定，中国内地居民要想参与跨境炒股，只能通过合格境内机构投资者（QDII）、“沪港通”“深港通”机造。富途、山君让内地居民间接炒港美股，不是“合法合规”的渠道。
那此中有一个十分核心的点——内地居民。
也就是说，任何一个所谓的跨境券商平台，都不克不及把内地居民当成目标用户，向他们供给跨境炒股办事。并且，根据《证券法》的规定，在境内开展证券营业，必需获得派司。
富途、山君的做法是，在开曼、香港等地成立公司，拿到境外的券商派司，成为一家合法合规的境外券商，然后在中国内地推出网站和APP。内地用户先在境内平台注册，但到了间接跟交易相关的开户和进金环节，则会通过平台内置的链接跳转，通过境外公司和办事器实现。
那在素质上是一个涉及规则阐明的问题。就像20年前的中概股，严厉根据政策规定，内地公司是无法间接在美股上市的。于是人们想出来一种操做，在境外成立一家壳公司，跟境内公司签下一堆协议，对利润和权益停止约定，然后让境外公司上市，从而绕开了法令限造。
富途、山君之所以得以存在，是挠住了兴旺的市场需求。
想要投资港美股的人太多了。前几年的中概股上市潮，降生了一批百亿美金市值的明星公司，那些人们耳熟能详的互联网公司纷繁赴港美股上市，动辄股价翻倍，造富效应明显。关于良多人来说，那些公司的股票，买到就是赚到。
但是，QDII、沪港通等体例门槛很高，交易范畴和东西有限，良多人被劝退。到境外往开户的成本太高，境外券商的体验不友好。
富途、山君挠住了裂缝里的时机，凭仗简洁的界面、较低的门槛、顺滑的体验，敏捷收获大量用户，2019年先后在美股胜利上市。并且从2019年到如今，那两家公司不断都是赚钱的。
然而合规问题不断没有处理，似乎也很难处理。互联网券商没有线下营业网点，突破了空间限造，让境内、境外的边界变得模糊，法令的适用则变得困难起来。
富途、山君摘取了“被动式获客”打法——外表上不会大张旗鼓拉新，以制止坐其实内地“开展证券营业”的痛处，但多位内地用户对深燃说，他们曾不行一次在一些投资大V的推文里看到互联网跨境券商的开户链接。
除了派司那块硬伤，富途、山君面对的另一条监管红线是外汇管束。
用户在开户之后，想要交易必需进金，也就是往证券账户里打钱，类似A股的银转证（将资金从本人存款账户转进本人在证券公司的资金账户）。港美股的交易币种是港元、美圆，假设用户间接打人民币，就需要券商平台搀扶帮助换汇，但擅自买卖外汇、变相买卖外汇的行为是被严厉制止的。那意味着用户只能先往银行换汇，然后以港元或美圆进金。
换汇之后，用户会碰着另一个难题——小我换汇严禁用于境外证券投资。也就是说，那笔钱是不克不及拿来进金炒股的。国内银行对此有严厉限造。
但在现实操做中，仍然有“擦边球”可打。一位用户对深燃说，两年前他为了在某券商平台进金，测验考试了五家国内银行，以“留学”“旅游”等各类名义，最初在两家银行操做胜利。
更多人是通过境外卡进金。先把外汇通过境内银行卡打到本身的同名境外卡，再通过境外卡打到投资账户。那道直达法式将国内银行的审查过滤掉了。
在那个躲猫猫游戏中，富途、山君野蛮生长。固然它们在有些方面并未间接违法，但也绝对不是完全合规。平台、用户，包罗监管部分，都对此心知肚明。
账户里的钱还平安吗？
被定性为“不法运营”后，用户最关心的问题是：富途、山君以后还能用吗？账户里的钱能否平安？
根据证监会通知布告里的说法：
一是制止招揽境内投资者及开展境内新客户、开立新账户；
二是容许存量境内投资者陆续通过原境外机构开展交易，但制止境外机构承受违背我国外汇治理规定的增量资金转进此类投资者账户。
简言之，内地居民不克不及新开户了，已经开户的能够陆续交易，但进金要合规。
深燃测试发现，在山君国际、富途牛牛APP，用内地手机号能够注册，但无法开户。两个APP的开户页面都展现目前“无法为中国境内投资者供给开户办事”。老用户的日常交易，两个APP不受影响。
业内人士认为，那是一种相对温暖的处置体例。固然性量上定义为不法，但事实涉及到大量投资者和交易资金，没有彻底取缔关停，只是对增量停止限造，监管方面也有庇护市场平稳的考虑。
从短期看，存量用户的资金和交易是平安的。除非那两个平台呈现运营问题，或者监管层面晋级管控办法。
富途、山君从身份上属于境外机构，在中国内地开展营业，假设要完全契合法令规定，短期内不太现实。
证监会所说的“构成不法运营证券营业”的核心是派司问题。为难的处所在于，跨境炒股跟A股炒股差别，没有完全对口的派司。国度容许的跨境投资渠道，就是合格境内机构投资者（QDII）、“沪港通”“深港通”机造，没有一家券商获得过间接交易港美股的答应。
别的，关于境内展业天分的问题，富途、山君做为互联网券商，拿到A股券商派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汗青上只要东方财产在2015年以并购的体例获得了A股派司。而即使富途、山君拿到A股派司，事实上也于事无补。那块派司让它们能够在境内开展证券营业，但不包罗跨境。
素质上，富途、山君给内地居民供给跨境炒股办事那事，得由证监会专门批准。不然无论如何都是不合规。
其实监管很早就意识到问题，并且摘取过动作。
早在2016年，富途、山君还未成天气之时，证监会就在官网停止了风险提醒，其时证监会引用的法令根据跟今天并没有差别。那一年证监会还对山君证券停止了整改。富途也曾被相关部分查询拜访以至罚款。2021年证监会通过媒体发声表白监管立场，对富途、山君的高管停止了约谈。
监管的立场十分明白，只是不断没有摘取强逼办法。而在那几年间，富途、山君用走钢丝的体例，已经长成“房间里的大象”。
出海是不是末极解药？
在如斯明白的监管立场下，富途、山君没有需要迎风做案。它们很早就起头做调整，以驱逐随时可能到来的风波。
调整的核心构想，是降低对内地市场的依靠，加速在境外拓客。
从2020年起头，富途、山君起头重点对外鼓吹一个数据——新增有资产客户来自境外的占比。
好比，富途称，2020年四时度新增有资产客户中，中国香港及海外客户占比过半。尔后那个比例继续提拔，到2021年四时度已经到达约90%。整个2022年，那个比例庇护在90%上下。
山君称，2021年的四个季度，新增进金客户中，来自非中国地域的客户占比别离超越50%、60%、80%、90%，上升趋向十分明显。
而富途、山君的进金用户数量大幅增长，集中在2020和2021年。
同时，它们加鼎力度在境外成立子公司，获取派司，开展营业。拓展的重点包罗中国香港、新加坡、澳洲、美国等。
那一次它们是被动走出往，并且需要有现实的营业落地。早年它们是从境外起头，富途的大本营在香港，山君是重新西兰起步。但早期境外市场的意义次要是派司，现实营业开展不多，用户占比不高。
如今富途、山君在境外除了有派司，还要把营业做起来，如许即使境内营业被喊停，也不至于三军覆没。
目前，富途已经在中国香港、新加坡、美国、澳大利亚等地持有派司，在香港优势明显。根据香港特区政府统计处披露的2021岁尾生齿数据，富途的香港注册用户数在本地成年人生齿中占比超四成，是香港第一大零售券商。2021年富途在新加坡正式上线，线上线下同时推进拉新，目前是其重点进攻的市场。
山君要更国际化一些，在美国、新加坡、新西兰、澳大利亚、中国香港等地持有派司。山君在新加坡开展很快，2020岁首年月进进市场，2022岁首年月注册用户数已占本地20岁到70岁常住生齿比例的19%。但山君在香港的拓展相对坎坷，曲到2021年才把派司搞定，比来刚起头开展营业。
事实上，境外市场看起来宽广，现实能落地的其实不多，次要仍是华人市场。像中国香港、新加坡那种，短期内能看到效果。美国市场合作过于猛烈，留给富途、山君的时机不多。
那么，颠末那两年的转型调整，如今富途、山君对境内市场的依靠度若何？
根据富途披露的数据，2019年，中国内地有资产客户的比例为68%，香港为31%，其他市场加起来只要1%。那印证了其早期次要专门面向境内投资者的事实。
2020年，内地客户的占比降至55%，香港客户占比升至44%。2021年，内地客户占比大幅降至38%，同时不包罗香港在内的境外市场客户占比，从1%大幅提拔至23%。那是构造性的改动，阐明富途的新增用户确实大部门来自海外市场，转型效果立竿见影。
截至2022年6月底，富途内地、香港、其他三大市场的用户占比，酿成了35%、39%、26%，香港超越内地成为第一，内地客户已不占主导地位。
山君未披露详细的客户占比，但能够预见的是新加坡和香港市场将会带来增量，只是要曲面富途以及本地券商的合作。
不外需要重视的是，内地市场对富途、山君仍然重要。以富途为例，即使内地客户占比降到了35%，但对应的是接近50万投资者。内地市场对富途的收进奉献，占比为44%。而除往中国香港，富途在境外市场用户的占比进步到了26%，但收进奉献却只要8%。要靠境外市场赚钱，任重道远。
别的，在富途、山君收进构造中占有重要地位的B端营业（IPO保荐承销、ESOP企业办事等），几乎是与中国新经济公司绑定的。中国互联网IPO遇冷，那块营业就会缩水。美国、新加坡、新西兰等地的公司，对富途、山君的企业办事认不认，则是未知数。
从2021年的高点至今，富途、山君的股价已别离跌往76%、90%。当前的形势对它们而言，是靴子貌似落地了，但又还式微地。风暴还未完毕。
*题图来源于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