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
吉首市矮寨镇德夯村
冬天里的水墨画
文刘红春
褪往五彩缤纷的颜色，冬天的德夯苗寨是一幅笔法讲究的水墨画。那长长的画卷渐渐展开，从九龙溪起笔，抵达苗寨进口，足有几公里。
从秋天起头，跟着降雨量削减，梦幻般的流沙瀑布已经失往活力。高高的悬崖上看不见像雨像雾的飞流，只留下灰白的岩壁，显露出冬季的冷峻和萧瑟。
而九龙溪则像一个突然间长大的姑娘，身姿变得苗条柔曼，性质也变得温暖可亲。春夏日节阿谁顽皮的熊孩子，此刻是深居简出的各人闺秀。
清癯的溪水从九龙潭动身，迈着轻盈的步子，沿着河床朝东南标的目的细细流淌。碰着一块大石头，它悄悄一跃，跳了过往，溅起几朵小水花。碰着河床拐弯，它又来一个急转身，跳舞演员一样文雅地扭转，舞出标致的漩涡，像美人迷离的眼神，看上一眼，就会沉浸。
九龙溪水亮堂的眸子，跟从着一路光景不断地扑闪着，跃动着。右边的象头山、海螺峰巍峨雄奇，右边的梭子岩高峻笔直。溪水从它们身边颠末，不由得多情地打招唤。至于峡谷里的万种风情，更是让溪水不忍回绝，免不了那里一番逗留，那里一番眷恋，最初才曲盘曲折地向下流的德夯村流往。
进村的第一站即是接龙桥。桥边的碑文展现，那座满身爬满岁月青苔的桥修建于1933年，由德夯大户石成珍、石成金兄弟倡议，经148人合力修建完成。“此桥系二面寨人天天往来，并为赶场大兴寨、排达鲁、排碧一带通衢。”可见昔时接龙桥已是德夯周边乡邻往来通商的重要通道。而今天，那座由青石展就、以石灰掺糯米黏合砌成的石拱桥，在历经光阴打磨、风霜侵蚀之后，仍然雄姿勃发。
清澈的溪水把接龙桥的身姿拓印下来，与河面上半圆形的桥身毗连在一路，构成一轮圆月。只不外，那圆月一半在水上，一半在水中。青石板台阶是登上圆月的天梯，抬步上桥，热热闹闹的“接龙”场景似乎就在面前。接龙的师傅摇着铜铃走在最前面，身着盛拆、头戴插花银帽的“龙女”走在人群中间，陪伴着锣鼓、长号、唢呐声，汹涌澎湃从桥上走过，德夯人禳灾祈福的接龙仪式慎重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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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流水、小桥、石碾、筒车、吊脚楼、红灯笼等等构成一幅水墨丹青，在九龙溪里荡漾。炊烟从屋顶升起，青石板在脚下延伸，桥头笔迹班驳的碑文不只笔录了桥的汗青，也笔录了德夯人的敦朴憨厚和慈祥友善。
那座承载了近一个世纪风雨的接龙桥，仍巍然屹立在世人脚下，德夯苗寨的传奇故事从桥上起头，又从桥上延伸。
过了接龙桥，九龙溪就进进德夯苗寨。溪水穿寨而过，把苗寨分红两半。
向西步行，就是通向问露台的玉泉门。几千级台阶，是实的要通往云端呀。站在高高的问露台上，德夯大峡谷像军事地图上的模子，九龙溪成了一条细线。吊脚楼、小板屋装点在峡谷中间。前方是万丈深潭，死后群山蜂拥，白云就在头顶，雾霭在身边缭绕。大喊一声，声音在六合间回响，实有“不敢高声语，惧怕天上人”的忐忑与惶恐。
传说屈原被放逐到沅澧一带，曾到过那里。在那与天比来的处所，屈原与天对话。那些积郁在天才诗人心中，关于六合天然、社会政治、人生命运、摸索与逃求的问题得以抒发，留下举世注目的《天问》。
天空辽阔，群山屹立，悬崖峭壁下的人或许只是六合之间的一粒微尘。然而人却又是伟大的，此刻的你，忍不住生出万般豪情，头顶天、脚登时，把深山峡谷踏在脚下，把万水千山揽进怀中。视线辽远，气度敞亮。不远处震动世界的矮寨大桥是人类战胜天然的奇观，是通途变通途的梦想成实。
寒冷的凉风拂过面颊，寒气从脚底升起，下山的脚步有些急促。苗寨风情园燃起强烈热闹的篝火，苗鼓声从山脚传出。超卓的民俗演出起头了，醒人的拦门酒、动听的拦门歌、愉快的迎宾舞。多情的苗家姑娘身着盛拆，款款而来，神异苗寨的帷幕在冬日的夜色中渐渐揭开。拦门酒里盛满了姑娘们的热情，苗鼓声声敲响了苗家人的豪放，接龙舞舞动了苗寨的欢乐和不祥。
平静的心躁动起来，整个苗寨躁动起来。祭祖、歌舞、巫傩、椎牛……古老神异的仪式重现，原始气息劈面而来，那是对远古生活的密意回看，是对苗家先祖的感恩与缅怀。
天色暗下来了，盘古峰、问露台和四面的群山一路隐退，消逝在浓浓的夜色里。吊脚楼、石板路、石碾、筒车在灯火中朦朦胧胧，若隐若现。苗寨恢复了平静。
夜里，雪花纷繁扬扬，悄无声息地降临，落在宽阔的圆形广场上，落进清凌凌的九龙溪水里，又在青瓦板屋的房顶上展开。第二天一早，推开窗户，远山一片灰白，青瓦酿成了白色，板壁、飞檐、挑梁、花窗、雕栏仍然是古旧的墨色，德夯苗寨酿成了黑白清楚的水墨世界。只要悬挂在吊脚楼屋檐下的大红灯笼，像冬天里的一把火，炽烈地燃烧着。
征稿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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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画丨孤咕
编纂丨李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