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图》
甲 听您说话的口音不是不是当地人吧?
乙 我是北京人。
甲 咱们同亲。我离北京不远。
乙 您上那儿干什么来了?
甲 来找小我。
乙 您找谁呀?
甲 找我哥哥。
乙 您找着了吗?
甲 我找了一个多月了,也没找着。
乙 您的哥哥在什么处所呀?
甲 我把地名儿忘了。
乙 那可没法找,天津处所儿大了。
甲 我焦急呀,想跟您探听探听。
乙 您跟我探听,没有地名儿也没办法 。您要记个可能 我还能帮手。令兄哪行发家呀?
甲 我哥哥是个厨子。
乙 是什么字号?或者在哪个会馆?
甲 全不是,我哥哥在庙里。
乙 天津的庙可多了。喊 什么庙名儿您记得吗?
甲 我记得似乎 有个宫字。
乙 有个宫字儿啊,有宫字儿的庙我晓得几个。我给您想想,北马路有个万寿宫。
甲 不是。
乙 西北角有个文昌宫。
甲 不是。
乙 东马路有个崇仁宫。
甲 也不是崇仁宫。
乙 那庙全带宫字儿啊,您哪什么宫?
甲 可能 是尉迟恭。
乙 尉迟恭?那您找敬德往 。尉迟恭没那个庙啊。
甲 要不就是出大恭。
乙 出大恭您上茅房啊。没处所找往 ,出大恭、尉迟恭不是庙啊。哎,庙有什么迹址没有?
甲 迹址呀,我哥哥跟我提过,说那个庙啊,有卖金鱼儿的,有卖花儿的……
乙 啊,行了,行了。那您算找着了。您说庙里有卖金鱼儿的,有卖花儿的,还有卖抖的阿谁“空竹”。
甲 对,对了。
乙 那怎么喊 尉迟恭,出大恭哪!阿谁庙喊 娘娘宫。
甲 哎,我上娘娘宫。您受点儿累告诉我吧。
乙 那没什么。您打那儿奔东马路,东门北边儿有个袜子胡同,进了袜子胡统一曲走,就瞧见那个庙了。对着庙有个戏楼,庙在路西,有两根大旗杆,那就是娘娘宫。门口儿可写着天后宫。
甲 谢谢,谢谢,我哥哥也那么说过,有旗杆,有牌坊,还有俩铁狮子,铁狮子脑袋上有犄角。
乙 错了,错了,您那么绕远儿怨谁。您说有牌坊,铁狮子头上带犄角的,那不是娘娘宫,那喊 玉皇阁。
甲 哎,我上玉皇阁。
乙 您上玉皇阁啊?
甲 我上玉皇阁。
乙 玉皇阁也打那儿走,您到娘娘宫对过那戏楼,过那戏楼有个水阁大街,您往北走,门口有大牌坊,那个庙正对着大口,大口就是海河。
甲 对,那庙在高坡上头,四处是大开洼,传闻是四月里开庙。
乙 又拧了!您说那庙在高坡上头,四月二十八祭药王。
甲 对呀。
乙 那喊 峰窝庙。
甲 哎,我上峰窝庙。
乙 您却是上哪儿?
甲 我上峰窝庙啊。
乙 怎么我说哪儿你上哪儿?
甲 您受点儿累吧。
乙 好,告诉你,南门外不断的往南,过八里台儿、李七庄子还往南,庙在高坡上头,那里供着药王爷。
甲 对,庙里供着阎王爷。
乙 那儿没阎王爷。药王爷。
甲 怎么没阎王爷呀?十殿阁王爷哪,还有七十二司,后头有寝宫。庙热闹着哪。
乙 (冲看 寡)嘿,又给移 家了。啊,您说那庙里有阎王爷,有城隍殿,后头是寝宫,挨着自来水公司……
甲 对,老年间还过皇会,城隍还出巡。满对。
乙 那喊 城隍庙。
甲、乙(合说)哎,我上城隍庙。
乙 走!你那不是故意起哄嘛!我说哪儿你上哪儿,搅和了半天。我再说,天津的庙多了,那还有完哪!
甲 先生,您那可不合错误。
乙 我怎么不合错误呀?
甲 那个找人哪,最焦急。找我哥哥找了一个多月了,我也没找着,皆因听您那口音咱们是同亲,跟您探听城隍庙,您如果认得劳您驾告诉我,不认得我再跟他人探听。我跟您探听城隍庙,您让我上峰窝庙干什么往 ?又娘娘宫了,玉皇阁了,您那不是拿我开涮吗?我哪儿有闲功夫跟您逛庙啊!
乙 我倒带你逛庙了!那么一说,仍是开搅啊?
甲 我可没那么说。
乙 好啊,我说的。你是实找人哪,仍是开搅啊?
甲 什么喊 开搅啊,我找我哥哥呀。
乙 那么你哥哥到底在哪儿?
甲 城隍庙啊,您不认得吗?
乙 我认得呀。您还上别处往 不往 了?那儿还有个大悲院你往 不往 ?
甲 我上大悲院干什么往 。
乙 天齐庙你往 不往 ?
甲 让诸位听,那不是拿我高兴吗?我上天齐庙找谁往 ?
乙 那么我如果告诉你,还跟他人探听不探听?
甲 你告诉我,干吗还探听啊。
乙 好了。要不是碰见我呀,再探听半年你也探听不着。打那儿出门儿,雇车也行,上电车汽车全行。您奔老车站。
甲 老车站?
乙 买张票不断上北京。
甲 我上北京干什么?
乙 是啊,你不是上城隍庙吗?你如果不上北京怎么能到西北角哪!
甲 我上天津城隍庙。
乙 啊,天津城隍庙啊。你认得?
甲 不认得呀,认得就不探听了。
乙 你要认得你就往 ,不认得跟他人探听。
甲 那不跟您探听吗。
乙 那不是告诉你抄近儿的道儿嘛。
甲 好,劳您驾吧。
乙 您还省俩钱儿,丰台下火车,奔长辛店、良乡县、窦店、琉璃河、奔涿州。
甲 那才到。
乙 (拉长声)早着哪!那连非常之一还没走哪。你要忙跟他人探听。
甲 不忙了,我上城隍庙,都到涿州了,我还忙什么哪?
乙 听你那话你是认得?
甲 不认得,您渐渐说吧。
乙 你奔松林店、高碑店、定兴、徐水、保定府、石家庄、太原府、过黄河到陕西,过甜 肃、新疆,有八百里地旱海,自带干粮自带水。
甲 不带干粮不带水?
乙 渴也把你渴水,饿也把你饿死。过了旱海有个火焰山,过了火焰山你上飞机,不断往西北,走四十七个礼拜,下飞机佻就瞧见了,那儿有一个小庙儿,匾上写着仨字:城隍庙。
甲 我劳您驾,我那双鞋到得了到不了?
乙 有主意呀,你把它脱下来,提溜着走,回来仍是那个样儿。
甲 您那主意好,磨脚不磨鞋。
乙 甭费话了,赶紧赶路要紧。
甲 我找位就伴儿的,您那儿还有往 的没有?
乙 您甭找就伴儿的,我们那儿全认得。我刚打那儿来。走吧,走吧。
甲 那么说,咱们哥儿俩……
乙 回来见。
甲 下辈子见。
乙 见不见的不妨。
甲 (转脸走到台口)
乙 图什么的!
甲 (走回)先生。
乙 冤魂不散!
甲 我跟您说两句呀,世界上不怕没功德,就怕碰见欠好的人。
乙 世界上净好人。
甲 好人有是有,少啊。没德性的人太多。我探听城隍庙不是一天了,探听一个多月了,没人告诉我。
乙 他人不认得怎么告诉你呀。
甲 今天碰着 您那么一位有德性的人。
乙 那是您说我有德性。
甲 您的德性大了。诸位您瞧,那德性全出来了。
乙 那是什么话?我那儿散德性哪!
甲 您想啊,探听道儿费您几话,耽搁您几时间。
乙 那没什么。
甲 今天我也探听那个道儿来着。就在您那个处所,碰见那小我可没德性。
乙 怎么个长相儿?
甲 跟您长得不差什么的。
乙 那么说就是我呀?
甲 不,不是您,绝对不是您。可是阿谁人穿的衣裳跟您也似乎,可不是您哪。他没德性,您有德性;他不是工具,您是工具。
乙 那是什么话!
甲 他不是玩意儿,您是玩意儿。
乙 怎么您出口不逊骂人哪!
甲 我可不敢骂人,我是为了让您给评评理。我找我哥哥找不着焦急,我跟他探听道儿,他如果说不认得也不妨,他让我绕远儿。您想我能对他说好话吗?我能不骂他吗?
乙 噢,您骂阿谁让您绕远儿的?那却是……
甲 可骂不成骂?
乙 那……那……您就骂。他怎么告诉您的哪?
甲 头一句就不像话,您头一句让我奔哪儿?
乙 我让您奔老车站哪?
甲 诸位您听听,上城隍庙奔老车站,多有德性。那小子让我奔北大关!
乙 哎呀,远了,北大关远了!
甲 远了不是?
乙 绕大远儿了,远多了!
甲 远多了?哈哈,你那也不近!
乙 (皱眉)还走哪儿?
甲 奔北大关,走河北大街,大红桥,杨村、蔡村、河西务,安平,马头,张家湾,奔通州八里桥,进北京齐化门,出北京德胜门。
乙 还怎么走哪?
甲 走清河,沙河,昌平县,南口,青龙桥,康庄子,怀来,沙城,保安,下花园,辛庄子,宣化府,沙岭子,榆林,张家口,柴沟堡,西湾,天镇,阳高县,聚乐堡,周氏庄,大同,孤山,宏赐堡,丰镇,苏集,集宁,三岔口,十八台,卓资,三道营,旗下营,陶卜齐,唤 和浩特,西包头,甜 肃兰州,西凉,凉州,永昌,甜 州,嘉峪关,安西,哈密,吐鲁番,新疆乌鲁木齐,精河,伊梨,温宿进西躲 。聂拉木,里拉,扎多木,扎什,拉萨,伦布,墨竹工卡,巴塘、理塘、雅砻江,四川成都府,岷江,简阳,重庆,丰都,宜昌,荆州,沙市,汉阳,汉口,李感,武胜关,河南信阳县,郾城,许昌,荥阳,洛阳,渑池,陕县,灵宝,陕西华奶县,长安,西安,渭水,渭南到山西。平远 ,太原府,寿阳,平定州,井陉,石家庄,新乐,看 都,河北保定府,深,武,饶,安,河间府,沧州,南皮,东光,德州,平原,禹城,山东济南府,党家庄,张夏,万德,界首,泰安,东北集坡,大汶口,吴村,曲阜,兖州府,梅城,沙沟,韩庄,利国驿,柳泉,茅村,徐州府,固镇,新马桥,曹老麻,蚌埠,门台子,安徽凤阳,临淮关,小溪河,石门山,张八岭,担子街,浦镇,浦口过江到南京。龙潭,下蜀,高资,镇江府,新丰,丹阳,吕城,常州,石塘湾,无锡,苏州,外跨塘,正仪,昆山,陆家滨,安亭,南翔,在场到上海。
乙 还怎么走?
甲 走松江,沙丘江嘉兴,绍兴,宁波,台州,温州,福建福州,南平,南昌,湖南长沙,常德,贵州贵阳,安顺,云南昆明,开远,广西桂林,梧州,广东广州,佛山,奔雪州半岛、海南岛过北部湾,走越南河内,高棉,寮国,泰国,缅甸仰光,印度新德里,再到阿富汗。
乙 到外国了!
甲 京城喀布尔,巴基斯坦,不丹,锡兰,伊朗德黑兰,阿拉伯半岛出红海奔欧罗巴洲,走土耳其,俄罗斯,莫斯科,冰岛,芬兰,丹麦,荷兰,比利时,挪威,瑞典,德意志,奥天时,瑞士,亚得里亚海,意大利,法国巴黎,西班牙,葡萄牙,英国伦敦,罗马尼亚布加勒斯特,捷克布拉格,阿尔巴尼亚地拉那,保加利亚索非亚,匈牙利布达佩斯。
乙 嘿!
甲 出欧洲地中海,奔阿非利加洲,走埃及开罗,阿尔及利亚,莫三鼻给,埃塞俄比亚,突尼斯,摩洛哥,奔大西洋到美洲,走纽芬兰,魁北克,加拿大渥太华,旧金山,圣弗兰,落基山,密执,美国纽约,华盛顿,墨西哥,古巴,马那瓜,巴拿马,亚马孙河,巴西,苏克雷,蒙得维的亚,拉巴拉他河。
乙 那都什么地名儿啊!
甲 出美洲奔澳大利亚洲,走新西兰,印度尼西亚,南洋群岛、菲律宾,品宋,台湾,朝鲜汉城,琉球,奔日本,对马,横滨,大阪,名古屋,北海道,库页岛,回东北黑龙江。
乙 那才往回走。
甲 齐齐哈尔,哈尔滨,双城堡,蔡家沟,虎市,布海,墨城子,长春,范家屯,陶家屯,刘房子,公主岭,郭家店,四平街,泉头,双庙子,昌图,马仲河,金沟子,开原,铁岭,八里庄,新城子,虎石台,沈阳,皇姑屯,裕国站,马三家子,兴隆店,巨流河,新民县,大虎山,高山子,青堆子,赵家屯,沟帮子,大凌河,双羊店,锦州,女儿河,高桥,塔山,锦西县,兴城,白庙,沙后所,绥中县,前所,山海关。出喜峰口,奔赤峰州,走热河,巴沟,喇嘛庙,草地,库伦,买卖城。穿过西伯利亚到了北冰洋,坐飞机再走十七个礼拜,那才到天津城隍庙。(少数地名改用今称)
乙 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