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风云：北地匈奴遣使附汉，王肃父子系狱千人
话说匈奴日逐王比既自立为单于，向汉称藩，时人遂称比为南单于。光武帝特遣中郎将段郴，副校尉王郁往授南单于玺绶，且准令入居云中。南单于欣然授命，一面遣子入侍，奉表谢恩。光武帝复嘉谕南单于，使得徙居西河郡美稷县，并授段郴为中郎将，王郁为副，嘱他留戍西河，拥护南单于。南单于亦设置诸侯王助汉捍边。凡云中、五原、朔方、北地、定襄、雁门、上谷、代八郡边民，前时避寇内徙至此各赐钱谷，悉数遣归。独北匈奴单于蒲奴恐南单于扶引汉兵，乘间进击，乃将畴前所掠汉民，陆续放还，且遣使至武威郡，乞请和亲。武威太守据实奏闻，光武帝令群臣集议，连日未定。皇太子刘庄进言道：“南单于新来归附，北虏自恐见伐，故前来请和；若遽尔允许恐南单于将有贰心，不如勿受为是。”光武帝乃复谕武威太守，谢绝来使。朗陵侯臧宫，扬虚侯马武，却联名上书，请击北匈奴，略谓匈奴贪利，不知礼信，穷乃稽首，安即侵盗，如今北虏饥荒疲疲乏力，万里死命悬诸陛下，诚任务将出塞，招募羌胡，厚加购赏并力攻击，不出数年，定可平虏等语。光武帝不肯依议，独下诏回答道：《黄石公记》曰：“柔能造刚，弱能造强。舍近谋远者，吃力不讨好；舍远谋近者，逸而有末。故曰：务广地者荒，务广德者强，有其有者安，贪人有者残。残灭之政，虽成必败。”今国无善政灾变不息，苍生惊惶人不自保，而复欲远事边外乎！孔子曰：“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且北狄尚强，而屯田警备，传说风闻之事，恒多失实。诚能举全国之半以灭太寇，岂非至愿！苟非当时，不如息民。诸贵爵公卿，其各知朕意！
越年，为建武二十八年（公元52年），北匈奴又遣使诣阙，贡马及裘，更请和亲，并请音乐，且求率西域诸国胡客，一同朝贡。光武帝再令三公以下，商议可否。拜表上闻。
公卿等聚议纷繁，尚难处理。独司徒掾班彪陈说己见，请光武帝暂与修和，并为起草诏书，大概如下：臣闻孝宣皇帝敕边守尉曰：“匈奴大国，多变诈，交接得其情，则却敌折冲；应对失其宜，则反为所欺。”今北匈奴见南单于来附，惧谋其国，故屡乞和亲；又远驱牛马与汉合市，重遣名王，多所奉献，斯皆外示强盛，以相欺诞也。臣见其贡益重，其国益虚；乞降愈数，为惧愈多。然今既未获助南，则亦不宜绝北，羁縻之义，理无不答。谓可颇加恩赐，略与所献相当，明加晓告以宿世呼韩邪郅收行事。酬报之辞，必求恰当，今立稿草并上曰：下文是代诏书口吻。“单于不忘汉恩，逃念先祖旧约，欲修和亲以辅身安国，计议甚高，为单于嘉之！往者匈奴数有乖乱，呼韩邪郅收，自相仇隙，并蒙孝宣帝垂恩救护，故各遣侍子，称藩保塞。其后郅收忿戾，自绝皇泽；而呼韩附亲，忠孝弥著。及汉灭郅收，遂保国传嗣，子孙相继。今南单于携寡向南，款塞归命，自以呼韩嫡长，次序递次当立，而侵夺渎职，猜忌相背，数请兵将，归扫北庭，策谋纷纭，无所不至。惟念斯言不成独听，又以北单于连年奉献，欲修和亲，故拒而未许，将以成单于忠孝之义。汉秉威信，总率万国，日月所照，皆为臣妾，殊俗百蛮，义无亲疏，服顺者褒赏，背叛者诛罚，善恶之效，呼韩郅收是也。今单于欲修和亲，款诚已达，何嫌而欲率西域诸国，俱来献见！西域国属匈奴与属汉何异！单于数连兵乱，国内虚耗贡物裁以通礼，何必献马裘！今赍杂缯五百匹，弓鞬丸一，矢四发遗单于，又赐献马左骨都侯右谷蠡王，并匈奴官名。杂缯各四百匹，斩马剑各一。单于媒介先帝时，所赐呼韩邪竽瑟箜筷皆败，愿复裁赐。念单于国尚未安，方厉武节，以战攻为务，竽瑟之用，不如良弓白，故未以赍。朕不爱小物，于单于廉价，所欲遣驿以闻。”
光武帝得书后，颇觉彪言有理，即照他所拟草诏，缮发进来，所有恩赐各物，亦俱如班彪言。北匈奴受诏而去。会值沛太后郭氏抱病身亡，光武帝命从丰棺殓，使东海王刘强奉葬北邙。并使大鸿胪郭况之子郭潢，得娶帝女淯阳公主，进郭潢为郎。亲上加亲，仍是不忘故后的意思。且因东海王刘强去就有礼，加封鲁地，特赐虎贲旄头钟簴等物，徙封鲁王刘兴为北海王（刘兴系齐武王刘縯子）。惟自东海王刘强以下诸兄弟，虽俱受王封，仍是留居京都，未尝就国。其时，诸王竞修名望，广结交游，门下客多约数百，少亦数十人。王莽堂兄王仁之子王磐，自王莽被灭后，幸得免祸，家富如故，日常平凡雅尚气节爱士好施，出名江淮间。旋因游寓京师，与士医生往来，名望益盛，列侯公卿，喜与接谈，就是诸王邸中，亦常见王磐脚印。故伏波将军马援有一侄女，嫁王磐为妻。马援却不甚爱王磐，且闻他收支藩邸，愈为王磐担忧，尝与姊子曹训道：“王氏已为废族，为子石计，理应屏居自守，乃反在京浪游，妄求声誉，我恐他难免遭殃呢！”已而，复闻王磐之子王肃来往北宫，及贵爵邸第，乃复语司马吕种道：“国度诸子并壮，不与立防，听令交通来宾，未来必起大狱！卿等须预先戒慎，免得株连！”吕种似信非信，总道诸王势大，能够无虞，因而将马援之言撇诸脑后，也在藩邸中驰驱伺候，曲献殷勤。哪知郭氏殁后便有人诣阙上书，说是王肃父子，漏网余生，反得为贵爵来宾，末恐因事生乱，亟宜加防。光武帝览墨客愤，便饬郡县收捕王肃父子，并及诸王宾佐，辗转牵引，系狱至千余人。吕种亦遭连坐不由悔叹：“马将军实神人呢！”但祸已临头，嗟亦无及，就使没有甚么大功，到此已玉石不分，无从辩诉。冤冤相凑，又出了一种杀人的巨案。畴前刘玄败殁，光武帝尝封刘玄之子刘鲤为寿光侯。刘鲤记念父仇，迁怨刘盆子兄弟，因将刘盆子之兄故式侯刘恭，乘间刺死。刘鲤与沛王刘辅友善，案情且连及沛王。故刘鲤坐功下狱，沛王亦一同被系。光武帝恨上加恨，遂将王肃父子并诸王来宾，相率处死。沛王系狱三日，经贵爵等力为救请，才得释出，乃一并遣令归国，不得仍留京师。诸王奉诏，不能不入朝辞行，分道去讫。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