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东亚,有一种有趣的现象。虽然语言差别,中国、日本列岛、朝鲜半岛、越南等国度和地域的商贾使节,一言不发,仅凭一纸一笔,亦可通过汉文“笔谈”,传情达意、隽语妙言。如斯奇景,只因东亚列国曾在汗青上共享过类似文化,而汉字恰是此中的精华所在。
近日,新典范文化出书了在日韩籍学者金文京的著做《汉文与东亚世界》。本书日文原版为岩波新书之一种,是第9回角川财团学艺赏获奖做品,被誉为比力文化学范例之做,同时也是中国大陆引进的第一本介绍汉文训读的学术普及著做,因而遭到海表里浩瀚学者的存眷。
11月4日,岩波书店前总编纂马场公彦、清华大学汗青系传授刘晓峰、社科院文学所研究员吴光兴、清华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高档研究所传授宋念申,四位来自学界的嘉宾相聚北京PAGEONE五道口店,配合解读那本典范做品。
新书分享会现场
汉文、训读与东亚世界
汉字是中国的文字,是整个中国文化的根底。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国曾经是东亚独一的文明光源。古代中国临近的国度、民族、地区,遭到中国文化影响,借用汉字,读汉字所写的书,或者用汉字写文章,那就叫“汉文”。
在《汉文与东亚世界》中,做者着重讲解了一个叫做“训读”的概念。训读就是用本身的语言来读汉字的意思。例如“山”那个汉字,日本人念做“yama”,古代朝鲜人可能读成“moe”。那就比如一个制止抽烟的标记,中国人看到那个标记就把它读做“制止抽烟”,英美人则读做“No Smoking”,各人都用本身的语言来解读那个符号,那就是训读的原理。
汉字字数良多,关于外村夫来说,要记字形字义已经够费事了,还要记发音,那就太费事了。何况古代交通未便,对绝大大都的朝鲜半岛、日本列岛的人来说,恐怕一辈子没有时机去中国,也没有时机跟中国人间接扳谈。所以,对他们来讲,要读汉字写的书,或者用汉字来写文章,只要晓得字形字义就行了,至于汉字的字音,就纷歧定要晓得了,用本身的语言来读也能够。
如许一来,同样是汉字写的书,好比《论语》,面临同样的文本,日韩读者的发音、读法,都跟中国人纷歧样。他们写的汉文,也和中国人写的汉文有所差别。由此开展出来的文化,以至不雅念都跟中国人有不小的区别。那就是良多中国人恐怕不太熟悉的东亚汉字文化圈的汗青。
堪称比力文化学的范例
《汉文与东亚世界》出书后引发存眷,明治大学传授、评论家鹿岛茂说:“逾越国界和范畴,因为有语言和常识的边界,不是谁都能做到的。金文京先生的《汉文与东亚世界》轻松实现了那一逾越,提出了惊人的假说,堪称比力文化学的范例。……恰是训读缔造了东亚文化,那项研究恰是规模宏大的比力文化论的胜利规范。”
在中国,也有很多学者存眷到那本书。例如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日语系潘钧传授曾就此撰写了两篇长评《训读的起源与汉文文化圈的构成》、《为什么是“汉文文化圈”?》。潘钧传授在书评中慨叹道:“做者高屋建瓴,以人们习焉不察但却带有种种谜团的汉文训读的由来及汗青变迁为题,深切浅出,引经据典,出格是以训读为经纬,运用平实朴实的语言大手笔地描画了汉文文化圈的构成与概貌,不啻带读者做了一次有关东亚汗青文化的巡礼。”
活动中,岩波书店前总编纂马场公彦、清华大学汗青系传授刘晓峰、社科院文学所研究员吴光兴、清华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高档研究所传授宋念申展开了剧烈的讨论。四位嘉宾对汉文以及东亚世界的内涵与外延停止了详尽的阐发。
岩波书店前总编纂马场公彦
岩波书店前总编纂马场公彦介绍了本书日文原版的写做布景:“2010年前后日本教育界要削减汉文课,其时十分贫乏可以教学汉文的教师,并且日本逐步换掉了阅读汉文的所谓训读的文化传统。跟着那种情况,日本的汉文学科有削减的趋向。一方面其时东亚经济合做的气氛还比力浓郁,但是另一方面日本又换掉亚洲之间沟通语言上的所谓训读的文化传统,所以值得留意。”
清华大学汗青系传授刘晓峰
清华大学汗青系传授刘晓峰说:“汉字即便不是用一个尺度的音读出来,也不影响它字义的准确传达,那现实上在整个东亚就构成了用另一种语音读法、但是准确理解中国汉字的那么一个世界,那本书其实就是告诉我们,汉字走到了中国的国门之外,还有多大的世界。我觉得那本书关于我们中国人理解本身汉字的文化出格重要。”
社科院文学所研究员吴光兴
社科院文学所研究员吴光兴说:“我觉得金文京当然是一个十分好的做者和传授,但我想提醒各人,他是一个思惟者。他的书固然篇幅不是很大,但是含量和维度是极多的。”
清华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高档研究所传授宋念申
清华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高档研究所传授宋念申诉:“我觉得新典范引进那本书对中国读者长短常有意思的。我本身的理解是如许,我们是母语利用者,我们良多时候不会去想汉文化或者汉字文化对我们意味着什么,所谓文化上的所有化,就是那个是我们的,加了一个‘我们’。而那本书恰好挑战了‘我们’的那个概念,它告诉我们说汉字不单单是‘我们’的。如何从头定义‘我们’,‘我们’是不是仅仅用汉字来定义,那是一个问题。”
精通中日韩三国语言,奇特的东亚全局视角
《汉文与东亚世界》的做者金文京先生,生于1952年,本年已是古稀之龄。曾任日本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传授兼所长、日本中国粹会理事长。研究中国古典戏曲、小说。近年来也关心东亚汉字文化圈交换史。次要著做有《三国志演义的世界》(商务印书馆,2010)、《三国志的世界》(广西师范大学出书社,2014)等,合编《邯郸梦记校注》(上海古籍出书社,2004)、《三国志演义古版聚集》(国度藏书楼出书社,2010)。除此之外,金文京先生还有很多用韩语、日语颁发的著做。
金文京先生有着奇特的身份,他在日本出生、生活,却对峙拿韩国护照,虽然因而带来未便,他也对峙本身的韩国国籍。身为在日韩国人,他却专攻中国古典文学。他也关心张爱玲与金庸,曾将金庸小说译为日文。他精通中日韩三国语言,一口流利的中文令读者惊讶不已。在《汉文与东亚世界》那本书中,他即是从奇特的东亚全局视角动身,试图从头成立汉字文化圈的坐标系统。
此次《汉文与东亚世界》的中文版,也是由金文京本人亲身由日语翻译为中文,说是翻译,其实相当于新书,中文版针对中文读者情况改写,并补充了学界最新功效。
因而本书的出书不成不谓奇异:一位在日韩国人,用中文重写了本身的日文著做,其实是出书史上罕见一见的奇迹。
南都记者 黄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