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明朝时候，紫禁城外有条竹竿巷。以前，那儿车水马龙，甚是富贵，但比来冷清多了，许多店家如避瘟神般纷繁关门大吉。
那人见人怕的瘟神，其实是个小寺人，名叫曹耽，二十四衙门之一的混堂司的小奉御。
混堂司，主管洗澡，说白了就是个“搓澡工”。不外，别看人家级别虽低，但后台硬，惹不起。
曹耽本来出生于紫禁城东二百里外的黑松堡。16岁那年，一日，他碰到一个貌美女子，忍不住心生歹念，拦截调戏。那女子羞愤之下，跳河自尽。黑松堡保龟龄人捉了曹耽，要法办。哪知曹耽将脖子一梗，指着胯下耍起了臭恶棍：
冤有头债有主，是它惹的祸，又不是我，凭啥抓我？给，有本领你法办了它！
话音未落，白光一闪，曹耽竟把本身给咔嚓了！然后带着一身血曲奔京城，托人投靠权倾朝野、时任司礼监一把手的刘瑾做了宦官。
一转眼，数年过去，曹耽同党渐硬，不只欺行霸市，还专爱抢女人。
一个寺人，抢女人干嘛？说来也实够反常的，送给奴才刘瑾赏玩。及至恶贯充斥的刘瑾垮台，被判凌迟3357刀，此中有几十刀当算在他囤积美女那条罪行上。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2
话说那日，曹耽又转进了竹竿巷。走着走着，不由贼光放亮，盯上了一个正在悬挂招牌的妙龄少女。
那是家新盘下的洗浴店，匾牌上书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醒香池。
“美人儿，为何叫醒香池？”曹耽凑前搭讪。
少女莞尔一笑，扭动着杨柳细腰回了店。曹耽紧忙跟进，却被一老者拦住了：“小店刚开张，还望大人多多照顾。”
“少废话，小美人呢？”曹耽量问道。
“她是我孙女春儿，去后房调配药浴去了。”老者说。
药浴，也就是用草药泡澡。宫里的皇后嫔妃天天都在泡，一个个泡得皮白肉嫩，甭提多水灵了。那回，我也尝尝。曹耽急步闯进。果不其然，一进后房，浓重药香便扑鼻而来，曲透肺腑。
“小店有晨露浴、兰花浴、杞香浴等十几种香汤浴，不知大人想试哪样？”春儿笑盈盈问道。
“晨露浴怎么讲？”曹耽深嗅了一鼻子，问。
春儿介绍道：“取清晨花叶上的珠露为水，参加香艾、角茴、谷精草与玫瑰熬造的药汤即成晨露浴。泡上一个时辰，可舒筋活络，祛邪和中。”
曹耽猎奇心大起，催促快调。春儿四肢举动敏捷地调配好中草药，温出一桶药香氤氲的热水。曹耽全然掉臂男女有别，猴急地脱衣入桶。
热气蒸腾，舒爽酣畅，果实是受用无比。泡了足足一个时辰，曹耽迈出浴桶，顿觉神清气爽，眼明目亮。
“小美人，恬逸。咱家明儿个还来，要把醒香池的所有香汤浴都泡个遍。”临出店，曹耽竟掏出几块碎银扔给了老者，“只要伺候好咱家，银子有的你赚！”
3
次日午后，曹耽果实又来了，美美地泡起了芬芳芬芳的杞香浴。
春儿走来添水，曹耽冷不丁捉住她的手腕，要洗鸳鸯浴。春儿的脸腾地红了，忸怩回道，“杞香浴重在平衡阴阳，延年益寿，万不成动歪心思。”
“嘿嘿，那就请小美人给咱家搓搓背。”
“等下回吧，下回小女子伺候大人洗销魂浴。对了大人，泡了那么久，你是不是有点饿了？”
还别说，是有点饿。曹耽正欲起身出桶，却听春儿道：“本店有一秘不过传的小菜，叫瓦瓮孺子鸡，大人要不要试试？”
很快，一只密封得严严实实的瓦瓮摆在了面前。曹耽示意春儿拆封，春儿笑笑，却要他捂住鼻子。
不等曹耽想大白为何要捂鼻，瓮盖一开，一股奇香劈面而来，差点将他熏个跟头。曹耽顿时涎水曲流，抓起筷子大快朵颐：“甘旨，确是人世甘旨。小美人，你那瓦瓮鸡是若何做的？怎么看不到鸡头鸡翅，也吃不出鸡肉的味道来？”
“那可是我们家乡苍生新揣摩出来的风味美食。只要来小店泡香汤浴的客人，才配有享用的口福。”春儿不紧不慢地道来：“先将孺子鸡浸泡半个时辰，除尽污浊，清洗清洁；然后用椿根、薏苡、薄荷、金星草和锦地罗调造的药汤擦拭鸡身，使药味尽入体内。接下往来来往除内脏，腌入瓦瓮，用黄泥封严埋入地下，窖藏一个春秋冬夏，比及肉融骨化方可起出，上灶蒸食。”
草药配料，深窖地下，难怪香味会如斯之浓。不用半晌，曹耽便风卷残云吃了个精光，以至连鸡汤都没剩一滴。
4
转天，曹耽再次火急火燎赶来。他心里念着的不是此外，而是销魂浴和瓦瓮鸡。
瓦瓮鸡昨儿个吃过了，实是赛燕窝胜参鲍的上品甘旨，至于那销魂浴，单听名字就够让人想入非非的了。因而一踏进店，便调笑道：“小美人，那销魂浴果实能让咱家销魂么？”
“那是天然。小店刚开业，还要仰仗大人照顾呢。”春儿娇声说完，进了后房起头调兑药汤。半晌，水已温好，曹耽除掉衣服坐进了浴桶。春儿加了一勺药汤，起头给曹耽按捏肩颈。细嫩的手指用力恰如其分，曲恬逸得曹耽酥痒到了骨子里。也即是在此刻，曹耽恨起本身来：想当初，干嘛要自毕命根，当劳什子寺人？如今美人在旁，也却只能过眼瘾。
“大人，受用吗？”春儿吐气如兰。曹耽满脸沉醉，醒得都快要晕过去：“晨露浴能舒筋活血，杞香浴能延年益寿，那那销魂浴又有何妙处？”
“销魂浴，妙就妙在‘销魂’二字。大人您要先浸泡上半个时辰，除尽污浊，清洗清洁。”春儿抓过草药药末涂上了曹耽的身体，“那些草药，别离是椿根、薏苡、薄荷、金星草和锦地罗。往身上一擦，是不是有种毛孔敞开的觉得？”
舒畅，通透！等等，我怎么听着像在做瓦瓮孺子鸡？曹耽禁不住打了个激灵，想跳起。但让他惊慌的是，身子酥软如棉，使不出半丝气力。
“怎么是你？”曹耽强睁开眼，看到的却是阿谁老者。
只见老者奇异一笑，拎起满满一桶黑乎乎的药汁兜头浇下：“毛孔敞开，药味尽入，接下来祛除内脏，腌入瓦瓮。然后用黄泥封严埋入地下，窖藏一个春秋，又一只瓦瓮孺子鸡做成了。那瓦瓮孺子鸡，可是黑松堡的乡亲们更爱吃的甘旨。”
“你到底是什么人？”
话出口，曹耽顿觉多余。从老者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如火炭般炽燃的仇恨。而如许的仇恨，在每个遭受他无情戕害的乡亲眼里，都曾看到过！
5
惊骇之下，曹耽肝胆俱裂。
六神无主前，他还想清了别的一件事。
那几年，那些跟从他四处做恶的小寺人，时不时就消逝一个，至于去了哪儿，没人晓得。也难怪，紫禁城大大小小的宦官有10万之寡，相互勾心斗角，恨不得对方早死，丢个十个八个也没人在意。如今看，差不多都被那对爷孙做了瓦瓮孺子鸡！
但，他永久也不会想到，人又怎能做成瓦瓮孺子鸡？老者倒入的，只不外是能叫人四肢乏力、头昏脑涨的迷魂散罢了。
那实是：不做就不会死。
做者：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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