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眼泪
那是迷途的梦从水底缓缓抽芽
只要大海说清亮,月光申明亮
那是碧空之外反刍畴前的蓝宝石
她的挥袖掩脸,有美的冰裂的声
那是流星的漏夜私奔,她不晓分寸
她刚才柔情似水,她霎时肝肠寸断
蓝眼泪
天主丢了个小练岛
黄昏时分,海潮缓缓退去
像瞳孔里的无数同党拍打
大白天的梦,明天或深呼吸后还再来
海风不紧不慢地吹
从早到晚,把记忆里的公鸡打鸣
用舢板摇到了落日的毛边
后山草甸,黄牛和海鸥互不搭理
从海岬到坡顶到天空
一些草儿陆续走出了表情
石头老厝三三两两
白色小教堂,屋顶尖尖
那是小练岛的避雷针
说是闪电风暴避着脸
只剩下到处行走的野花灿灿
不分季节与天主比笑声响
一座冬日的伤口
冬日的海,恬静,空阔
像一匹破裂的蓝色玻璃
棱角在阳光下无声沸腾
而浪花只是一而再的回头,回头
层层拍打在遥远过去
并没有惊涛巨浪,畴前也只要沉闷回响
都破裂在海岸线,礁石上
野花顺延着天空的去向越来越冷淡
远方高不可攀,风是有些哀凉
亮闪闪的,它一路吹过来
吹过遥远的以往,是一股穿堂风
阳光下的赶路人啊,都目炫
在东庠岛,我看见冬日的伤口
在结痂,而天空不是穷途
它撕开一层还有一层,大海也如斯
三十六脚湖的虚实
(一)
海坛山的鸟儿
是掷向春天的石子
大要有几万种的此起彼伏
野花看见人时只得躲回画面
有时也只是虚晃一枪
竟也惹得山那头
青草撒欢儿地跑
风吹过的特写是不加滤镜的
鸟儿已飞到云那边
三十六脚湖畔,灌木的鼾声
星星点点的石厝,抛物线里
不知是从哪年掷起
我看见湖水虚虚实实
四时里也只敢不断瓦蓝
(二)
树荫越来越低
就差那么一点了
在湖水的出身里
有三十六只爪
也抓不住,几匹深的沉静
白鹭飞过的破镜重圆
即便鸟鸣崩于前
仍然溅不起,故事
在头顶白哗哗地响着
三十六脚湖
本来象鼻湾
象从空山来。
象跨过海峡,一个脚印就是一座平潭岛。
波光粼粼,海似菩提树,长满了叶子,在风里晃。
赶了很远的路,象有些倦,蹲下,伸出长长的鼻,吸水。
那时我走入此中,水从三面包围,哗哗拍打着沙堤。
沙有各类起伏,若鼻上的纹,有小蟹撒欢,有鸥鸟惊飞,有小小的沙子相逃逐,游玩。
还有搁浅的舢板扯着网在拉风。
我不慌张,远了望去,象仍然懒洋洋卧着,看不出有起身苗头。
小时候听人讲,每说谎一次,鼻子就会长一点。
白天那么长,我躺在沙上,试着编各类谎话,说种种言不由衷的话儿,不睬会落日渐落那种事实。
也不睬会岛屿礁石的探头探脑,也不睬会鱼虾的光潜水不说话。
曲到月亮升起,挂中天,象的鼻子垂垂拉长,在海深处。
光影里的一湾沙,鲜明,悠长。
海面也吹来凉风,有人摇着菩提树,像摇一把过去的蒲扇。
到后来,我坐上象背,深一脚浅一脚,走了。
在空山深处。
象鼻湾
一半同党一半帆
——题半洋石帆
假使不是飞过沧海的蝴蝶立足,怎会有一对同党泊在东海之上,振翅欲飞的还有万顷波澜;
假使不是醒来的麒麟插上同党,水彩里的平潭岛怎会凌空折回,前呼后应的还有无休行的壮阔台风。
假使不是居中兵舰巨舰,怎会有征帆扯起在无垠蓝全国,劈波斩浪把海天万里专制;
假使不是寰宇日转千里,怎会有大石捅破汹涌汪洋,万千载不歇不颓让星飞云散成独角蒙太奇。
半洋石帆,半洋石帆!
无论是同党仍是风帆,蹈虚的形而上的皆为意志的夹缝的情感。
意志不在时,历来都是情感当家。
有时候情感逗留在“前朝帝子舟”上,尘世那么多长短,江湖那么多逃杀,即使海水薄如蝉翼,不系之舟也不肯前移半步。
有时候情感飘忽在蓬莱大仙和哑童的手语里,看到了月色中脱落的点点蓝眼泪,传说其实不负责几张仙纸与大海的起承转合。
有时候情感耽误在畴前渔民的祭拜中,两片风帆前的磕头就不行一帆风顺,归来时必然有古铜色的笑容满面鱼满仓。
如今问题是,为了某种情感或情感的虚构,有人已挥霍了半部海水。
而意志也在赶路,它在途中,穿过一根根巨大的晨昏光影。
它不会隐身。
说来比情感更绵长的是意志。
惊惶者手指半洋石帆,说,那就分炊吧,一半归情感,一半归意志。
此后,新一轮台风在承平洋深处酝酿,翱翔也朴实,或为同党,或为帆樯。
梦游的在死后,神和整面大海也跟在死后。
半洋石帆
【做者】
苏忠,中国做协会员,出书文学专著十部
做者
(图片源于收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