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而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幽香去。寡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按照理解将词的标点从头做了标注,读来更觉一气贯穿。宋时标点虽已日趋成熟,但存在一号多用、或多号一用的现象。疏漏之处烦请斧正。)
南宋年间,恰逢元宵佳节,辛弃疾也跟着一班老友素交上街玩耍。虽被金国凌虐已久,市井间仍不乏浮华气象。烟花轰鸣如星散落,打扮华美的马车驶过,留下幽香浮动。丽人们身着盛拆、欢声笑语,在人群中交叉往来来往。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妙,似乎阿谁对南宋颐指气使的金国底子就不存在。
以上对佳节盛况的衬着,却让人联想起一句出名的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南宋百战百胜、失地赔款,竟毫不认为耻,硬是掩饰出盛世气象。
结尾点题:在人群中四处找寻他,却寻而不得。谁知猛然回头,发现找的阿谁人竟孤立在灯火稀少、冷冷清清的角落中。
因为前人所用之“他”,是男女通用。因而有人将那首词解做情诗,遍寻意中人不见,又在不经意间发现。浪漫情调是够了,独独曲解了辛弃疾以词赋抒怀、明志的心思。
用现今的语言表述,辛弃疾是位“铁骨硬汉”,做品多刚毅有力。如“梦回吹角连营,醒里挑灯看剑”,如“疆场秋点兵”,再如“气吞万里如虎”,无不全是金戈杀伐之意。
即使寄寓山川田园,也是用做比照,抒发壮志难酬的悲忿。就像那句“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本应上阵杀敌的吴钩,却无用武之地,把石栏拍了个遍,也无人理解我登高远眺的意图:“北方的大片河山,至今仍为金人所占”。
那种表情,在另一首词中也得到表现,“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连盛唐国都长安也沦为金人之地,我想登高看一看,却被无数山岳阻隔。
那么一位临末前尚大呼“杀贼”之人,写《青玉案元夕》,绝不是只为表达虚假繁荣和男欢女爱。他一辈子最迫切的,就是打败金国夺回失去的故乡。
由此,一切名顿开。元宵灯会美景无限、丽人如织,当旁人沉浸流连此中时,辛弃疾却无心于此,甘愿站在荒僻无人之处,那是多么强烈地比照!当金国威胁被选择性忘掉、大伙兴致勃勃时,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年轻时满腔热血参加抗金义兵,率数十骑闯入万马千军,诛杀兵变的张安国;投奔南宋后,屡献抗金良策,却横遭主和派们的冷遇;一身本事无处施展,明明是个罕见将才,却老是被打发做些不痛不痒的文职,空有满腹才调、报国热血,然却末生不遇。
若是换在汉武帝、唐太宗时代,辛弃疾成就难以估测。但在南宋一味乞降的疲软政风中,也只能是“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也只能将满腔壮志付诸于诗词歌赋……
年岁渐长,连续不断的绝望,让辛弃疾的心态也有了微妙改动,从年轻时的迫切、愤慨,转为无法、落寞。
当朝廷决定再次升引辛弃疾时,他已年逾六旬,病亡于上任途中,破金兴宋,成了他一辈子都没能实现的愿望。
辛弃疾的悲剧不但在于他小我,更在于南宋朝廷及万千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