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静|胭脂向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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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着凉皮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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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静|胭脂向晚

暮秋,病疫,小城寂静。

一日午后,小径漫步,忽在篱落间偶遇一簇紫色的花,似曾了解之感,忙躬身细不雅,不由心头一惊,恍若久违的故人,刹那重逢。于是,年少时旅居的红砖小院,紫色洇漫的故人旧事,逐个微澜心头。它是地雷花 ,它定然还有一个极雅的学名——紫茉莉,那是一个不吃烟火食的诗书女子,有淡淡的茉莉之香,却远非茉莉之属。但我宁可唤它地雷花,像野着性质的乡间丫头,穿着俗了点,沾一身土壤的粗朴,大大咧咧地笑着,爽朗又热情。其实除了地雷花,紫茉莉,也许再没有哪种花,能够像它一样拥有着那么多心爱的名字,晚饭花,状元花,胭脂花,粉豆花,夜来香,洗澡花……尤喜胭脂花,最有深闺意,藏着少年心。那是年少的初见,不冷艳亦不相弃,也是日久的情愫,不深喜却也似眉心的一颗墨砂痣。

彼时的我,仍是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小女孩,贪玩的年纪,不懂风花雪月,亦不懂草木之心,所喜花草,皆是可玩之物。

贫寒年代,几无可娱之乐,只记得小镇的西北角,有一敞阔的露天剧院,受母亲影响,小小年纪的我,却痴迷于戏曲,常常如大人一样戏台下危坐,浑然忘我,不觉间竟习得一些唱段。父母上班后,便翻箱倒柜,搜出母亲的领巾,床单,枕巾以至衣服,各类绑扎挽结,纷歧会儿,就能够罗裙姗姗,水袖起舞了。然后再把长发盘绕在头顶,绾成一个斜斜的发髻,哼着戏曲,踏着碎步,手指悄悄提起曳地罗裙,奔向父亲的小花坛。先摘下几朵鲜花插于发髻,再摘一把胭脂花的种子,剥开黑色的外壳,取其白色的粉,滴上几滴水,然后胡乱地抹在脸上。再揪一把紫红的胭脂花瓣,握于掌心,用力揉捻出汁,拍于两腮,于是一张粉白的小花脸便惹得大人嗔笑不行了。也许那是我记忆中最明晰的一张戏曲脸谱,于我也是最早的脂粉启蒙,如斯深入,却忘了从何而得。后读《广群芳谱·草花谱》得知,“紫茉莉草本,春间下子,早开午收,一名胭脂花,能够点唇,子有白粉可傅面。亦有黄白二色者。”其实胭脂花在古代宫廷,是最次要的脂粉之物。刘静|胭脂向晚

《红楼梦》中第四十四回“变生意外凤姐泼醋”中的平儿理妆。贾宝玉助其打扮:将一个宣窑瓷盒揭开,里面盛着一排十根玉簪花棒,拈了一根递与平儿。又笑向他道:“那不是铅粉,那是紫茉莉花种,研碎了,兑上香料造的。”平儿倒在掌上看时,果见轻白红香,四样俱美,摊在面上也容易匀净,且能润泽肌肤,不似此外粉青重涩滞。足见胭脂花用做脂粉,有着天然的优势,可去斑润颜。而汪曾祺老先生却叫它晚饭花,晚饭花即紫茉莉。汪曾祺在小说里说,“晚饭花就是野茉莉。因为是在黄昏时开花,晚饭前后开得最为热闹,故别名晚饭花。”他描述花开的样子是:“晚饭花开得很兴旺,它们使劲地往外开,发疯一样,喊叫着,把本身开在薄暮的空气里。浓绿的,多得不得了的绿叶子,殷红的,胭脂一样的,多得不得了的红花,十分热闹,但又很凄清。”先生说的热闹和凄清大约就是胭脂向晚的勇气和力量。台湾做家林青玄又叫他烧饭花,他说烧饭花“就是在黄昏落日将下的时候,农家完毕了一天的劳做,炊烟袅袅升起的时候,才像突然舒解了满怀心事,快乐地开放出来。”林先生歌颂其甘于孤单的初心,最末感慨的却是失了心的烧饭花。大天然赐与我们一朵花,一片叶,不单单是带来快乐,也带来力量。“也助晚妆忙,风来冉冉香。”人到中年,我喜好胭脂向晚的勇气和立场。疫情之下,也喜好胭脂向晚的乐不雅和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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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者简介:刘静,笔名泠汐。河南商丘人,英语教师。商丘市做协会员、商丘市女子诗社会员。做品以诗歌散文为主,常有做品颁发在微信文学平台及纸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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