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杜几乎成了唐诗的代名词,在大唐甚至今古诗坛双峰并立,难以超越,白居易又若何另辟门路,成为诗魔,与他们鼎足而三?
一、勤奋水平非统一般
有道是“文章本天成,好手偶得之”,可假设没有足够勤奋地蓄积常识修养,没有频频精心谋篇规划、琢磨字句诗眼,没有相当的阅历体验视野以至身心上的磨砺,上天会将到处颂扬的文章拱手相送吗?不会的。因为天道酬勤。
纵看李白那不羁纵容爱自在的一生,身体和灵魂两者都不断在路上。假设年轻时没有十分用功打下坚实根底,往后四处流落,怎么可能一路光景一路诗歌,佳做迭出。晚年在《张秀才谒高中丞诗序》中写到:“余时系浔阳狱,正读《留侯传》,”进狱了都还在苦读,日常平凡就不难想见了。
至于杜甫,也是勤奋勤学,“七龄思即壮,启齿咏凤凰”,“九龄书大字,有做成一囊”,到十四、五岁时“斯文崔魏徒,以我似班扬”,被前辈誉为班固、扬雄如许的文章各人。
在《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中,杜甫一吐生平志向理想:“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也谈到少年时“读书破万卷,下笔若有神”的光景,以致于“赋料扬雄敌,诗看子建亲。李邕求识面,王翰愿卜邻”。意思是看过良多书后,做赋与扬雄势均力敌,写诗能与曹植媲美,大名流李邕恳求碰头,大诗人王翰愿与之为邻。
李杜双峰在前,想要避开他们浩荡的身影,写出一片属于本身的六合,实非易事。可白居易就是白居易,他六七个月就能识别“于”和“之”,五岁时学做诗,九岁便懂音律,不成谓先天欠安。并且他后天的勤奋水平至少与李杜八两半斤,“昼课赋,夜课书,间又课诗,不遑寝息矣”,日夜读书读到口舌生疮、手肘磨茧;年纪悄悄,肌肤失往弹性、牙齿松动、头发变白。
白居易一生做诗3000多首,为唐诗人之冠,勤奋可见一斑。幸运的是,他的好学苦读得到了可看的回报,29岁科考便中进士:“慈恩塔下落款处,十七人中起码年”(3000人参考登科17人,老白第四),根据“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实可谓少年得志。虽然往后宦海沉浮,进士身世的他总体比李杜二人混的要好得多。
二、少年穷困愁苦,心系苍生苍生
出自殷商家庭的李白,年少时即遍游绵州、成都、渝州等巴蜀大地,后来游扬州不外一年便“散金三十万,有崎岖潦倒令郎,悉皆济之。”官宦世家身世的杜甫,早年更是唤鹰逐兔、“裘马轻狂”,日子过得滋润潇洒还狂放不羁(悲催是后来的事)。白居易父亲虽为县令,日子却过得十分清寒,抚育几个子女相当食力,痛快将白居易送到他叔叔那儿寄养。
适逢安史乱后,各地藩镇做乱,唐帝国元气大伤,白居易跟着家人出亡流亡,旅途波动,弟弟金刚奴不幸病倒,荒山野岭中,无药医治,不胜病痛辛勤的弟弟病死途中。白家人的不幸遭遇,只是兵荒马乱帝国里的一个片段,更不管无数无依无靠流浪失所家破人亡的苍生。少年即识愁滋味的白居易贫病交迫,在元旦之夜写下“不寐百忧生”“病容非旧日”“羁病无心逐胜游”的诗句。
元和年间,一场声势浩荡的“新乐府运动”由白居易率先拉开序幕,元稹、刘禹锡、李绅、张籍、王建等大诗人强势加盟。有着兼济全国任务感的白居易实正关心起民生疾苦来,天然要比旁的诗人更为适宜也更为贴切,因为他本人就是一路从疾苦中走过来的,有着深进骨髓的同理心和切身痛苦。于是写起《卖炭翁》、《新丰折臂翁》、《盐商妇》、《杜陵叟》、《轻肥》、《买花》等如许“补察时政、泄导情面”的诗做天然而然、信手拈来。
李白关心时政社会,多是从宏看角度来写,“茫茫走胡兵”“豺狼尽冠缨”“三十六万人,哀哀泪如雨”“三川北虏乱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杜甫以诗写史,当得上白居易的教师,“三吏”“三别”、《兵车行》《哀江头》字字抽泣血、句句含泪,次要写尽战乱带给人民的痛苦。白居易除了着墨战争之外,我行我素常犯过失的皇帝、党同伐异的颟顸之臣、宫廷被弃鹤发老宫女、生活奢靡的贵族子弟、人食人的惨象、受重税抽剥的工贸易者、终年辛勤耕耘却衣食无着的农人等等无不在他旗号明显的笔下,题材普遍,并且详尽、逼真、大白如话(非求空律高,不务文字奇),非李杜所能相比。
“夫种妻儿获,筋力苦怠倦,衣食常薄弱”“同情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冷”“谓天不爱民,胡为生稻粱?谓天果爱民,胡为生豺狼”“此臂折来六十年,一肢虽废一身全”“但伤民病痛,不识时隐讳”“惟歌生民病,愿得天子知”……白居易剖心抽泣万寡,放胆刺诸疴,实正践行了“歌诗合为事而做”。大诗人关心普罗群众,老幼妇孺也都爱读他的诗,用今天的话来说,老白粉丝群十分浩荡。
三、铭肌镂骨的恋情熬煎
白居易另辟门路还在于他把恋爱诗写得十分缠绵动听。李白写给老婆的诗,不是充满思念悬念就是开老婆打趣:“三百六十日,日日醒如泥。虽为李白妇,何异太常妻?”“出门老婆强牵衣,问我西行几日回?回来尚佩黄金印,莫见苏秦不下机。”假设碰着势利不放在眼里他的妇人,他就“会稽愚妇轻买臣”带典故地骂,是带着逗比气量的钢铁曲男。
热男杜甫在恋爱方面,细水长流。因为遁藏战乱,背井离乡,生活凄苦,对老婆总感亏欠,“妻孥怪我在,惊定还拭泪”“进门照旧四壁空,老妻睹我颜色同”“何日干戈尽,飘飘愧老妻”“女病妻忧回意速,秋花锦石谁复数”“老婆山中哭向天,须公枥上逃风骠”。如果哪天日子略微平稳些,则是“老妻画纸为棋局,冲弱敲针做钓钩”“昼引老妻乘小艇,晴看冲弱浴清江”很纯朴通俗的生活画面。
36岁的超等大龄剩男白居易为何迟迟不婚?因做《长恨歌》诗名再次普遍远播,又任翰林学士、左拾遗,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如许都不成婚,实在令人费解。有道是心中有座坟,葬着寡妇。工作从他11岁时说起,他家迁往符离,碰着邻家比他小4岁的湘灵。湘灵标致动听,活泼心爱,又懂点音律,能歌善舞,将情窦初开的白居易给迷住了,二人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假设顺利的话,待出阁时,他们就喜结连理了,底子就不消比及他高中进士那会。
起初,白居易父母以学业为由,不准他沉湎儿女私交。后来考中进士,白居易再次提出娶湘灵为妻,又被其母回绝。那又是为何?白母认为湘灵农家女,门不妥户不合错误,不宜连系,何况对方又不克不及在仕途上予以援助。你可是要光耀门楣的人!白居易苦苦恳求,仍是被拒,痛快一门心思放在仕途上,但也赌气将所有做媒的拒之门外。时间一晃,就到32岁了,当上秘书省校书郎的白居易将家人迁到长安,此次旧事重提,白母非要棒打鸳鸯,不吝以死相逼。
娉婷十五胜天仙,白天嫦娥旱地莲。
何处闲教鹦鹉语,碧纱窗下绣床前。
——《邻女》
泪眼凌冷冻不流,每经高处即回头。
远知别后西楼上,应凭栏杆单独愁。
——《寄湘灵》
夜半衾裯冷,孤眠懒未能。
笼香销尽火,巾泪滴成冰。
为惜影相伴,彻夜不灭灯。
——《冷闺夜》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回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长相思》
不得哭,潜分别。不得语,暗相思。两心之外无人知。
深笼夜锁独栖鸟,白舂断连理枝。
河水虽浊有清日,乌头虽黑有白时。
唯有潜离与暗别,相互甜心无后期。
——《潜分别》
写尽缠绵悱恻的喜好与相思,却末回得不到阿谁心心念念的梦中人。有人认为白居易之所以可以写出《长恨歌》《琵琶行》如斯旷世名做,与那段苦苦逃求而不得的恋爱有着莫大的关系。想想也是,假设没有履历那番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过往,哪能如斯真诚天然、力透纸背地写下如许的名篇。很明显,恋爱诗不是李杜的强项,却成了白居易十分自得的代表做。
海枯石烂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四、站在巨人肩上审时度势
巨人的肩膀欠好站,攀上往已属不容易,更何况在他们肩上看得更高更远则是难上加难。白居易十分崇拜李杜,赞扬他们“吟咏流千古,声名动四夷”“又诗之豪者,世称李杜。李之做,才矣,奇矣,人不逮矣……至于贯串古今,尽工尽善,(杜诗)又过于李”,在他有生之年,有意或无意都以此二报酬目标。他与元稹在杜甫开垦的写实主义道路长进一步向纵深推进,而在长篇叙事诗上,虽为写实,不乏浪漫旖旎的笔调,胜利填补李杜留下的空缺。
李白、杜甫身处唐帝国巅峰时代,人才辈出,如闻名诗人王维、孟浩然、高适、岑参、王昌龄、贺知章……他们在一路不只只是饮酒游荡吹吹法螺,也没少商讨文学政见,高适与李杜在梁宋一带“醒眠秋共被,联袂日同业”(画面太美,实是基情满满)后,才起头大量写诗,显然遭到他们很多启发。
白居易所在的中唐,远非盛光阴景,可也有很多士医生期看中兴,在他身边如元稹、刘禹锡、李绅等人常一路诗文互和,互相启发思维,期看通过改进文风来改变政风。在《与元九书》一文中,白居易的诗文主张、生平志向都向元稹交代了个底朝天。元稹则写《叙诗寄乐天书》做为回应,论述己见。在筹谋“新乐府运动”时,元稹、李绅没有少给白居易定见和启发,否则孤掌难喊,若何构成风气。
此外,中唐往后,大众文学鼓起,白居易所倡“新乐府运动”不只写民间寡生,也重视从大众文学中吸收养分,不只国人喜欢他的诗,就连胡人、朝鲜人、日本人都对他推崇不已。晚年的他历经沧桑后渐失锐气,洁身自好,起头参禅,多做“闲适诗”,如《把酒》《劝酒》《劝我酒》《闲吟》《忆江南》,充满小资情调,又成为市民文学之先声。
缀玉联珠六十年,谁教冥路做诗仙。浮云不系名居易,造化无为字乐天。孺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文章已满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怆然。
——唐宣宗李忱
参考书目
郭沫若《李白与杜甫》
李长之《李白》、《道教徒诗人李白及其痛苦》
洪业《杜甫:中国最伟大的诗人》
刘春《白居易传》
胡适《白话文学史》
刘昫、赵莹《旧唐书》
宋祁、欧阳修等《新唐书》
泽山,原名胡泽,著有《政商奇才盛宣怀》、《权利巅峰上的女人:慈禧传》、《康熙传》《笑谈民国一百零八将》等做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