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郡记》成书于南朝刘宋期间(420—479),做者为宋员外郎郑缉之,生平不详。该书次要记述其时永嘉郡(今温州、丽水一带)境内山水、风土、物产、佚闻传说等,又称《永嘉记》、《永嘉地志》。
可惜原书自宋以后便已亡佚,今仅存清朝经学家孙诒让辑本一卷计50条,每条所记详略纷歧,多则一二百字,少则寥寥数字。
固然是残本,但是“碎璧零玑,弥足贵重”[1],仍然具有很高的史料研究价值。孙诒让称其为“吾乡图牒,斯其权舆”,也是当今研究六朝期间浙南经济文化不成多得的原始史料。
在那仅存的50笔记述里,有很多篇幅涉及青田,内容涉及山水、形胜、物产、地名由来等。
“竹青”之谜
青田之名,或许在有汗青笔录之前就已存在。目前所能考察的关于青田之名由来的最早文献笔录,则来自于《永嘉郡记》:
青田县有草,叶似竹,可染碧。名为竹青,此地所丰,故名青田。
那条简短记述里有个明显的错误,因为青田到唐朝才建县,“青田县”很可能是后人抄录所误,身在南朝的郑缉之不会犯那个“乌龙”,孙诒让的校注也认为那个“县”应该是“村”字之误。
至于文中的“竹青”,却让后人颇费猜详。现代汉语词汇中,“竹青”有两种释义,一是指中国传统色彩名词,别的是指竹子外面的一层青绿色表皮,没有提到是某种动物的品种名称。并且现在青田境内也没有喊“竹青”的动物,更找不出一种与“叶似竹,可染碧”特征相类似的草本动物。
既然“此地所丰”,做为草木之物,见土扎根,繁衍繁殖,理应生生不息,为何便神异消逝?实是留给后人一个不解之谜。
清康熙年间《青田县志》对青田名称的由来又有另一个说法:“青田山,县北一里。旧志:山下有田,产青芝,故名。”青田山即如今的太鹤山,“山下有田”,与“青芝”的“青”合在一块,便喊“青田”,与“青芝”的“芝”合在一块,便喊“芝田”。
如许,“芝田”便成了青田的别名或雅称传播了下来。虽然今天在太鹤山一带仍然找不到“青芝”那种动物,但是做为一种为道家所重的“炼丹仙药”,在道教胜地太鹤山的苍松峭壁间,长出青芝是有可能的。
“田产青芝”则是规模化的人工种植了,或许为道士本身所种,或许是本地村民的经济做物。因没有更多的史料佐证,那些也都只是揣测。
巨大的“官梨”
《永嘉郡记》记载了“青田村”所产的一种梨树,本地官员将那些梨子做为贡品献给皇家享用,所以又喊“官梨”或“御梨”:
青田村,民家多种梨树,名曰“官梨”,子大一围五寸,树老,今不复做子。其中梨子佳,甜美少比,实大出一围,恒以供献,名为“御梨”。吏司守视,土着土偶有未知味者。梨实落至地,即融释。
根据文中所述,那种“官梨“子大一围五寸”。“子”指果实,“一围五寸”到底是多大呢?据东汉郑玄在《仪礼》注里以“九寸为一围”, 则一围五寸就是十四寸。魏晋一寸大约为2.5cm,十四寸约合35cm。也就是说“官梨”的圆周长度为35cm摆布,如许的个头也不算小了。
另据宋王得臣《麈史》卷中“辨误”云:“凡言木之巨细者,始曰拱把,大曰围,引而增之曰合抱。盖拱把之间,才数寸耳;围则尺也;合抱则五尺也……今人以两手指合而环之,适周一尺。”按此理解,则前人以“两手指合而环之”喊“一围”,长度大约是一尺。
那个阐明应该是最可信的,根据习惯,我们描述一个圆形生果的大小,凡是用手指合围来比画,而不太可能拿一根尺子来量。因而那里的“一围”,应指成人两手拇指、食指所围合的约数,一般可达35cm,那么“一围五寸”就可达45cm-50cm,那是相当大的梨子了,估量比当今更大的梨品洞冠梨还要大一些。
那些官梨的味道甜美,只要大于“一围”的,就“恒以供献”,因而喊做“御梨”。此梨还有个特征:“梨实落至地,即融释”,表白果肉多水、松脆,加上味道“甜美”,个头巨大,天然属进贡的奇怪果品了。为此官府还专门派吏卒关照,通俗老苍生底子就食不到那种梨。
可惜的是,那种古老的青田生果特产,因“树老,今不复做子”,阐明在郑缉之阿谁时代,那些梨树就已经结不出果实了。于是那一个大味美、操行优良的“官梨”,只在《永嘉郡记》里好景不常,便彻底消逝在汗青的烟尘中了。
沐溪野与白鹤
青田“鹤乡”之名,或与浮丘伯有关,但因他所著的《相鹤经》已佚,能否确如《承平寰宇记》所载的有“青田之鹤”的句子,也无从考证。那么那部《永嘉郡记》残本中的有关记载可算是青田之鹤的最早文献笔录了:“
有沐溪野,往青田九里,其中有一双白鹤,年年生伏子,长大便往,只唯父母一双在耳。精白心爱,多云神所养。”
那里提到的白鹤栖息地“沐溪野”在哪里呢?青田在其时还只是青田村,在今县治所在地。距青田九里之地,应指沿瓯江工具走向,往东九里大约是前仓,此处瓯江水流较为湍急,不具备白鹤栖息的前提;往西九里是小溪湖边,水流平稳,且多有浅滩,是白鹤栖息的抱负之地。因而“往青田九里”之地的“沐溪野”,应该是在小溪湖边一带。
孙诒让校注认为“沐溪野”就是沐鹤溪,是青田境内的瓯江收流小溪。
清《读史方舆纪要》卷九十四青田县“小溪”条云:“小溪,在县西南二十里。《志》云:县西南有鹤口岭[2],沐鹤溪之水出焉,即小溪也。”可见,沐鹤溪就是小溪,源出鹤口岭。
孙诒让在《永嘉郡记》“青田溪”条下也有一段校注云:“青田溪当即今沐鹤溪,在青田县西南二十里,源出鹤口岭。”唐《元和郡县图志》卷二十六云:“青田溪,在县西南十八里。”从上述文献可知,沐鹤溪、小溪、青田溪都是统一所指,也就是郑缉之笔下青田双白鹤的栖息地——沐溪野。
鹤的生活习气一般栖息在池沼、浅滩之处,以鱼虾为食。沐溪野正具备了如许抱负的前提,除了多池沼、浅滩之外,仍是食源丰富的“鱼仓”。《永嘉郡记》对青田溪是如许描述的:
“青田溪,发源太湖,湖是白土,无复细石,中生蕰藻。冬天水热如汤,故寡鱼回之,名曰鱼仓。”
那里,郑缉之把青田溪发源地溯至千里之外的太湖,似乎有些天南地北。别的,他提到的青田溪“冬天水热如汤”,似乎是温泉,可能言过其实。
不外,现在我们若是在冬天的早晨,驱车颠末小溪下流沿岸公路时,可见江上水气充满,薄雾氤氲,看起来确有热气蒸腾之状。至于“鱼仓”之名也是名副其实的,溪中锦鳞泅水、鱼虾杂处,品类繁多,其时人烟稀少,白鹤栖息于此完全不受人类活动的骚乱,悠哉游哉,自由自在,又能随时大快朵颐,如斯闲云野鹤,实是令人憧憬。
沐溪野的那两只白鹤,好像恩爱的夫妻,一住经年,且每年乳化小鹤,小鹤长大了便振翅冲霄,远走高飞。我们不晓得从那里曾经飞出往有几只白鹤,也不晓得那些白鹤分开父母后都飞向何方,只晓得那对白鹤多年栖息于此,就如怀恋故乡一般,不离不弃。因为其“精白心爱”,见过的人都认为它们是仙人所养。
其实它们就像世外隐者,更像是一对仙人眷侣,无忧无虑地生活着,它们以文雅的身影,清澈的唳声,穿越了汗青时空,末于成就青田鹤乡之名。
沐溪野的那两只白鹤,也算是鼻祖一般的存在吧。
石门洞有个后门。
假设说瓯江南岸旗山、鼓山两峰相持的进口处是青田石门洞的“正门”的话,那么石门洞还有个“后门”就鲜为人知了。那要从石门洞别的还有一个古老的名称喊“城门山”说起。据《永嘉郡记》记载:
“大溪南岸有西山 ,名为城门,壁立 ,水流从门中出 ,高百余丈 ,飞流如瀑布 ,日映风动则洒散生云虹 ,水激铿响,清泠若丝竹。”
城门山瀑布,水值风,散为雨,遇日化为青虹也。
瓯江干流自泉源至进海口为三段,别离是龙泉溪、大溪、瓯江,此中在青田境内曲至小溪集合处都喊大溪。郑缉之所记的大溪南岸城门山瀑布特征,与今石门洞瀑布完全类似。孙诒让在该条面前目今有校注云:
或曰城门山即石门山,在青田县西七十里。
石门洞在过往也喊石门山,与“城门山”仅一字之差,用青田方言发音,说得紧凑一点,听起来毫无二致。别的,从石门洞进口地势特征上看,旗山、鼓山两峰相持如门,既似城门,也似石门。
有意思的是,在石门洞山峦南面有一处名称喊“后城门山”,那里被称做石门洞的“后门”。清光绪《青田县志》记载:
后城门山,县西七十里小溪,相传为石门洞后门,两山相持濒溪,状肖石门。
《处州府志》卷五《山水》也有类似记载,其云:
“后城门山在县南小溪石门洞后,两山相持濒溪,状肖石门洞后门。”
那么那个“后城门山”的详细位置是在哪儿呢?只要沿着《青田县志》所指的“县西七十里小溪”往探觅,就会发如今小溪的北岸还实有一个村喊城门村,属巨浦乡管辖,村有两座岩壁,相持如门,濒溪而看,与石门洞进口处十分类似,只是规模尺寸小良多,难怪被称为石门洞“后门”。
村中有溪水流出,莫非那些水也来自石门洞?那里与石门洞一南一北,相距大约三十公里,实钦佩前人的想象力。既然“后门”喊“后城门山”,那么前门必喊“城门山”,因而,郑缉之笔下的城门山,无疑就是如今的石门洞。
此外,《永嘉郡记》还以神话的笔触记述了青田石帆名称的由来,以神异而奇异的六朝志怪风气提到青田的两种野生药材黄蘖和黄连。
两晋之前,凡县级以下的村子名称或小地名,往往不为史乘所载。而郑缉之的《永嘉郡记》一反老例,不惜翰墨地记载了还只是村子的青田许多山水风物,弥散着浓重的乡地盘理气息,读来亲热。
虽然此记仅为残剩本,记述的文字十分有限,但足以扒开许多汗青迷雾,为我们展示了一幅1700年前山水清淑、万物滋长的青田图卷,似乎看到在云林雨箐之中青田祖先耕作劳做的场景,认真倾听,空中还依稀传来几声鹤唳。
[1] 见孙诒让《永嘉郡记》序
[2] 鹤口岭在青田岭根与文成南田接壤处,近代篆刻家丁辅之有《登鹤口岭》诗:“岭根至岭头,十里古松道,如进丹青中,顿使俗尘扫。”
浙江新闻客户端 做者 墨恩贤 编纂 邬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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