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大师轶事几则——傅斯年自嘲三等人才,梁漱溟说我要休息,说完就瞑目长逝
唐德刚认为,胡适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可与“文起八代之衰”的韩愈相埒。他又评论胡适的人格:“……那些名儒硕彦之中,有胡先生的天分的,大多没有胡先生用功;和胡先生同样用功的人,则多半没有他的天资;先天后天都差与胡适相埒的,又没有他的德性好、人缘好、气息好。那些都是胡适之的过人之处,都不是偶尔的。”
墨家骅任中研院院长时,拟设立一个民族研究所,并欲请史语所中有“非汉语语言学之父”佳誉的李方桂执掌。但李方桂对语言学以外的工具,向如闲云野鹤,“一不拜官府,二不见记者”,于是墨就托傅斯年出头具名邀请。傅斯年往了几次,李方桂都不愿出任。最初一次,李方桂爽快向傅斯年说:“我认为,研究人员是一等人才,教学人员是二等人才,当所长是仕进的是三等人才。”那时候傅斯年恰是汗青语言研究所的所长,李方桂如许说,岂不是当面给傅斯年难堪吗?傅斯年是有名的“大炮”脾性,当然是有些不兴奋了,但是也没爆发,就“长揖而退”,说:“谢谢先生,我是三等人才。”
冯友兰曾在《新事论》中说:我们常闻声许多关于城里人与乡间人的笑话,照那些笑话所说,不单城里的人比乡间的人常识高,才气高,享受好,即城里的狗亦比乡间的狗常识高,才气高,享受好。那些虽是笑话,而却不见得不合事实。我们以至能够说,不单城里的狗比乡间的狗常识高,才气高,享受好,并且城里的狗,在有些方面,比乡间人亦是常识高,才气高,享受好……在中国,一百个乡间人中,至少有九十个一生没有食过如城里的富室狗所食的饭食。冯友兰在西南联大教书,留有长髯,身穿长袍,颇有道家气象,其本人则倡人生哲学之多重境域。一次,他往授课,路遇金岳霖,金问:“芝生,到什么境域了?”冯答:“到了六合境域了。”两人大笑,擦身而过,各自往上课了。
冯友兰说:蔡元培是近代确符合君子原则的一小我。曾子说:“能够托六尺之孤,能够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成夺也。君子人欤,君子人也。“儒,“粥粥若无能”,但是“可亲而不成劫也,可近而不成迫也,可杀而不成辱也”。“身可危也,而志不成夺也”。如许的人,才是君子。孔子说“君子可欺以其方,难枉以非其道。”冯说,蔡先生的人格,是儒家教导抱负的更高表示。
冯友兰曾责备胡适的治学精神:“适之先生的病痛,只是过于猎奇和自信。他常认为前人所看不出的,他能够看得出;前人所不重视的,他能够重视。所以他经常指出前人所公认为不重要的人物来自吹自擂,而于前人所公认为重要的,则反对之淡然。那是不合错误的,因为人的目光不克不及相往的那样远啊!”然而他亦要为胡氏辩解说:“如今责备适之先生的人实多,有的竟著起一部书责备他。但他们的立场多欠公允,因为他们常把适之先生二十多年前的话来进攻。那若何可算是公允的呢?”冯友兰说话有点结巴,但是要言不烦,他曾经比力他和金岳霖的异同说:“我们两小我互有短长,他的长处是能把简单的工作说得很复杂,我的长处是能把很复杂的工作说得很简单。”
红卫兵洗劫了马一浮家,马但求留一方砚台写字,红卫兵不容许,反而猛掴其面。红卫兵抄梁漱溟家,将梁苦心搜集的古玩字画通盘付之一炬,梁只是在旁边冷眼旁看。但当红卫兵抱出两本大部头精拆本的《辞海》和《辞源》时,梁出来阻遏了。他阐明道那两部书是向外埠的学生借的,若销毁就无法物回原主了。红卫兵毫不睬睬,不放在眼里地说:“不消了,我们革命的红卫兵,有《新华字典》就足够了。”因为精拆书不容易销毁,红卫兵就一页一页撕着烧。
钱穆在课堂上责备疑古学派,说:“事有可疑,不专在古,上古也有良多不成疑之处。好比有人姓钱,此钱姓便属古,没有可疑。近来有人却不姓钱,改姓'疑古’,那是什么事理!”那是挖苦钱玄同“疑古玄同”的别名。有人提醒钱穆道:“钱玄同的儿子正在听你的课!”不久,钱穆和钱玄同在一个宴会上碰面,钱玄同说:“我儿子很相信你的话,不听我的!”
废名很钦佩其同亲熊十力,常跟熊谈儒道异同等事,比及他动手读佛书以后,却与专门学佛的熊翁定见不合,并且多有不满之意。有一次,两人在一路论僧肇,一言不合,高声争论,外人在外听得酣处中突然静行,本来两人已经扭打在一路,很快废名气哄哄地分开熊家。但到第二天,废名又到熊家,跟熊讨论起别的的问题了。
晏阳初在承受赛珍珠访谈时曾说:“我向全世界提出那一个问题,恳求解答。为什么不克不及连合所有国度、所有地域的人民以配合冲击我们的仇敌—愚蠢、贫苦、疾病和陈旧迂腐政府呢?”
《吴宓日志》出书前,编者想请已八十多岁的钱钟书为之做序。钱氏为此写了一封信给编者,请其将此信“附进日志中”。此时钱氏才在日志里见到,几十年前本身的一篇文章曾使吴宓先生很不愉快。他在序里说,“不料使先师悲伤如斯,功不成逭,实当焚笔砚矣”。他还说,将此文附进书里,“俾见老物尚非不知人世有耻辱事者,头白高足倘得免于削籍而标于头墙之外乎!”
1961年9月3日《雨僧日志》云:“解放后寅恪兄壁立千仞之立场,人民政府先后派汪篯、章士钊、陈毅等来见,劝请移京栖身,寅恪不从,且痛斥周扬(周在小组谈话中,自责,谓不该激怒寅恪先生如此)。”周扬说:“1959年我往拜见他,他问,周先生,新华社你管不管,我说有点关系。他说1958年几月几日,新华社播送了新闻,大学生教学比教师还好,只隔了半年,为什么又说学生向教师进修,若何前后矛盾如斯。我被突然袭击了一下,我说新事物要尝试,总要尝试几次,革命、社会主义也是个尝试。买双鞋,要尝试那么几次。他不太称心,说尝试是能够,但是尺寸不要差得太远,但差一点是可能的……”
季羡林进住北大后,住处很特殊,是在翠花胡同里。而明朝的东厂,就设在翠花胡同。季羡林的住所,则就是以前东厂间谍行刑杀人的处所。其时,那是个很沉寂的院子,树木葱郁,石碑林立,并且卧室外面还摆着一口棺木。季羡林一小我住在里面,日常平凡天然少有人找。老友臧克家携夫人郑曼往过一次,郑曼其时就不由得问道:“季先生,你一小我住在如许的处所,不恐惧吗?”
季羡林则说:“那个处所好啊!正好能够静下来读书和工做,也确实不会有人来打扰啊!”季羡林是安康长命的白叟,有人就猎奇他是不是有什么摄生之术。季羡林的答复是,我对峙“三不主义“。“三不主义“指的是:不磨练、不挑食和不嘀咕。不磨练是不为磨练而磨练,觉得大部门时间仍是花在工做上比力好,假设花在磨练上,太可惜了。不挑食则是不管什么高脂肪、胆固醇,只要合本身口味,张口就食。不嘀咕则凡事看开些,不要在心里放着。然后还有一点就是“腿勤、手勤、脑勤“,本身的法门就是:万万不让脑筋闲着,脑筋要永久不断地根究问题。
梁漱溟在医生问他有何要求时说:“我很累,我要歇息。”说完就瞑目长眠。张岱年由此想到:“大哉死乎!君子息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