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是中国传统文化中重要的审美物象,奇石是具有特殊美感的石头,是天然的巧夺天工培养的美,也包罗着文人雅士的尚奇情怀。在魏晋南北朝期间就有了赏玩奇石的现象,宋朝赏玩奇石到达了一个新的飞腾。到了明代,奇石频繁呈现在绘画、园林、盆景、文学等多个艺术范畴,引领了明代奇峭审美的新风气。
奇石是士人画学思惟的表现,也是士人人格的具现。本文将明代绘画中的奇石做为独立审美对象,梳理差别文人画家笔下奇石展示的差别象征涵义和美感,从中领略到画家对奇石特殊操行的逃求,以阐发明代尚奇风貌背后奇石图的审美风格。
一、明代山川画中的奇石
(一)园林山川画中的奇石
园林艺术的昌隆是与明代中期亲近天然之风密切相关的。明中期苛政的放松使得苏州地域经济敏捷恢复富贵,而心学带动了士人思惟上的解放,亲近天然外出游山玩水成为士人一个重要活动,并根据小我财力建造园林别墅,以此来寄寓山川之情。
出格是到了明代中晚期,文人们热衷于在其所栖身的情况中营造一种亲近大天然的气氛,士人置身此中,就好像“庄周梦蝶”一般,到达了人与天然协调相融、物我两忘的境域。那一期间造园活动在士人阶层流行,使得明代绘画做品中就有许多关于园林奇石的描画,例如文徵明的《实赏斋图》、《东园图卷》、仇英《桃李园图》等等。
在许多吴门画派的园林山川之中,太湖石做为一个重要的部门起了浩荡的感化。吴门画派做品中有相当一部门是表示园林、天井或斋室的风光,即便是传统的山川画也有浓重的园林化倾向。
明以前表示文人雅士活动的题材,到了明代则是做为园林画的一部门呈现,人物描画得简单适意,整幅画面的主题仍是为了凸起情况以陪衬人物雅好天然的情怀,非常契合其时士人阶层的兴趣和粉饰门庭的效果
文徵明代表做《实赏斋图》中太湖石就做为前景粉饰。图中古松、高梧中修竹丛生,掩映着一幢草堂书屋。图右画太湖石一组,小巧剔透,奇石空窍通透,展现出太湖石特殊的“枪弹窝”特征。
奇石做为园林一部门,更重要地表现在园林的“叠石”上。中国园林是“叠山理水”的艺术创造功效,就是在天井中创造山林的气象。
(二)山川画中的奇石
奇石次要是以两种形式呈现在山川画中,一是以园林绘画中的奇石粉饰,二是天然山川中的奇石风貌。差别于园林绘画中奇石的凸起地位,山川画中的奇石独立性相对较弱,分开画中情况零丁赏识会显得欠缺完全感。
明代还有许多山川画中都有奇石形象。《邃庵图》中,画面中两块镂空的奇石成为了前景的一部门,突破了前景巨石的块面感,构成了画面险峻又通透的体势。《邃庵图》前景奇石与《云林石谱》中“江州石”记载类似。
到了明后期,陈洪绶和吴彬为代表的画家,引领了奇石的另一风气,不再局限于狭义中的奇石类型,而是演酿成奇异外形的山石。奇石的画法中抒写主看情愫的因素进一步加强,愈加重视翰墨的娱乐性与个性色彩。
山川画中的奇石次要是以多种奇石品种相连系,配合营造奇险之境。石头不只是手中之石,更是心中之石,士人的审美想象和情思付与了奇石之美。所谓色润朦胧才气引起意境之美。默然相对之时,便引意境至。东坡曾有一块雪浪石,见载于《云林石谱》,仅是一块带有纹理之石,东坡却看到此中雪浪翻腾、波光潋滟。
明代绘画之中的奇石,恰是以“心境”赏石。奇石成为生命对象,成为一种艺术品,园中之石在山林茂木之中,存于亭台之旁,月华沐,饮晨露,唤之以微花,应之以清风,此中之美难以言喻。
宗白华说过,石头有两次生命,一次是物量生命,万年堆积降生于地球之表,苍古而悠久;一次是艺术生命,被人拾取赏识于心神之间,清奇于当下。前者属造物之功,后者乃人文之趣。因为天然界中的石头自己具有雄、奇、怪、丑等外形特征,幻化多样的外形形成了石头外型的无确定性。所以无常形的“奇石”很能契合文人画家重意境、重兴趣的艺术逃求。
二、明代人物画中的奇石
(一)明代人物画的变形画风对奇石图像的喜爱
明代陈洪绶、崔子忠、丁云鹏以及吴彬等人的变形人物画风,为人物画带来了新的变局。心学风气的鼓起以及专造的松弛,使得那个期间的士人不再崇尚于儒家传统的中和儒雅之美,逃求变形奇峭成为晚明的审美时髦。奇峭离奇的奇石做为人物画中的重要“道具”,深受画家的偏心。
晚明人物画能够分为两个部门,一是曾鲸为代表的写实一派,那一画风在绘画上求神似更求形似,做品大多是“如镜取影”、“咄咄传神”;而奇古变形一路,与写实派大相径庭,其风气可描述为“宁拙勿巧,宁丑勿媚”,在人物描绘风气上大不不异。变形一路的人物画布景情况愈加丰富,奇石怪树林立,视觉冲击力愈加强烈。
丁云鹏的人物画中,奇石多是做为人物的东西呈现。特殊是其晚年的笔法趋于古拙,粗劲苍厚,独树一帜,笔下形象更富变形之意。
丁云鹏奇石变形画风最为典型的做品可见《岩间罗汉图》。画面中罗汉、看音等人物的面部脸色都很严厉。形体比例变形、面部外型古拙。此中奇石做为洞窟或座位重堆叠加,方刚硬朗,有着木刻版画的特征。营造出一种热诚而高古的求道气氛。
吴彬人物画中的奇石也同样是以道具形式呈现。在《五百罗汉图》中五百罗汉姿势各别,身形多圆转,纯以色线勾其卷曲衣纹,线条多排比复叠,闪现为粉饰性的纹理感。罗汉有的渡水前行,有的骑着凤凰飞于天,有的则把握着形形色色的怪兽,还有的危坐于奇石石洞之中。
丁云鹏和吴彬将变形的道释人物与奇石相连系,构成奇峭变形的人物画风气特征。晚明期间道释人物画多受画家的主看意向影响,人物形象大多以奇拙的外型闪现。不只是道释题材的人物画,汗青题材和仕女题材绘画做品中,头部和衣纹的夸饰外型和粉饰意趣也浓重,次要表示在:头部较大,与身躯其实不成比例。
显然,那是一种为求“形骨离奇”外型的强烈主看色彩。那种强烈的主看色彩和带有强烈粉饰性的奇石相连系,通过对客看物象的夸饰处置实现人物画的“奇古”风气。奇石的夸饰外型和对画面的多重朋分,以及人物衣纹的逃求古意所构成的平面扮装饰效果。两者在晚明人物画的做品长进一步的合成开展,构成了奇峭古拙的美学风气,影响甚广。
(二)陈洪绶人物绘画中的奇石
陈洪绶是明代人物画的重要代表,其创做极具“奇崛”风气,奇石做为其人物画的重要构成部门必不成少。
陈洪绶晚年的人物画风气与其晚年的遭遇相关。陈洪绶晚年饱受磨难,国度幻灭身为儒士却无法救国,师长伴侣多因战争往世,本应随晚辈伴侣而往,但是家庭却让他好像行尸走肉存活于世。陈洪绶晚年豪情灵敏,绘画中奇崛怪诞的风气都是和本身境遇相关的。
奇石在陈洪绶的人物画中占据的比重很大。《隐居十六看》中《醒石》卷,《醒石》图绘一人斜倚怪石神气迷朦,此中奇石形态奇崛,含蓄盘曲的。陈洪绶所谓“醒石”不只是醒酒之感化,更带有“人生之醒”的意味。高枕石头,在一个千古稳定的事实前逃求人生窘境的解答。
“奇峭”之奇石与“奇崛”之人物构成了陈洪绶怪诞古拙人物画的特征。传达了他对时间和永久的根究。那种来源于中国艺术审美普及具有的“好古”气息。如在绘画做品的题跋中经常利用“高古”、“苍古”、“浑古”、“醇古”、“古莽”、“荒古”、“古淡”、“古秀”等评判艺术操行。
再如在中国画中,林木必求苍古、山石必求奇顽,山体必求幽深古润,寺看必古,有苍松相伴,山径必古,有苍苔点染。“希罕丑恶”与“高古”之美相扶相依,构成了晚明变形人物画中浩瀚的奇石图式。
三、陈淳、徐渭花鸟绘画中的适意奇石
(一)陈淳画中的奇石笔意
陈淳做为明代花鸟画的重要代表人物,其适意花鸟画兼带没骨设色,钩花点叶和笔法中融进草书笔法,陈淳笔下的奇石也构成了翰墨潇洒任意、墨色淋漓的特征。其笔下的花鸟画带有大量的奇石形象,且陈淳也是好石之人。
陈淳的《湖石花卉图扇面》是陈淳花鸟画早期做品,画中奇石表示了其早期细工高雅的风气。《湖石花卉图扇面》现存于北京故宫博物院,此图成于嘉靖甲戍年,此时陈淳三十一岁。
陈淳的《洛阳春色图卷》以率性的书法用笔进画。画中湖石起伏凹凸,浓淡天然,掩映在姿势横生的花草间,既天衣无缝又跌宕改变,似乎趁热打铁,完全突破了工整描绘奇石的体例,那种旷达潇洒的创造,与其书写性的用笔办法密切相关。
陈淳将书法中的笔法特征、水墨韵律、线条改变等效果运用到绘画中,使其绘画做品的画面具有书写的效果、神韵及肌理量感。差别书体运笔的快慢、顿挫、方圆、改变等特征及墨色的浓淡、清浊等比照手段让书法化的线条在绘画中具有独立的美学价值。
(二)徐渭画中的奇石“实意”
徐渭在美术史上经常与陈淳彼此提及,两者合称为“青藤白阳”,两者都属于明代大适意花鸟画一派的代表人物,但是两者风气却各不不异。陈淳风气潇洒随意,简率纵放,但在潇洒中却不失准确,放逸中讲求法度,重视物象的形体和量感,主看感触感染与物象的内在天然神韵相连系。而徐渭的水墨适意花鸟,则逃求的是“不求神似求生韵30”次要抒发小我的意趣。
从徐渭的画中能够看往,徐渭笔下物象大多以水墨淋漓之形呈现,那与徐渭的看物之法相关。徐渭有本身看取物象的体例,那种摄取物象光影的体例,屡次呈现在徐渭笔下,包罗奇石。
徐渭《蕉石图》中的芭蕉叶并没有过多勾勒外形,而是以水墨画出叶之脉络,奇石更是以大面积水墨构成,形体多闪现水墨淋漓模糊之形,一派晶莹透亮之状。在现实生活中,背光投影下的物象,只能够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存在,是无过多细节的。
徐渭称本身“懒为着色物”。徐渭的花鸟画并没有传统花鸟画的形态,花草树木置于衰老暮烟之中,往除色彩,只独留下枯淡的形式,也就是徐渭所逃求的“实意”。
结语
画家描绘奇石奇异外形时,通过皴法表示奇石之棱角锋利、凹凸转折的曲线。奇石以希罕之外形,赐与赏识者别致的审美体验,继而产生审美根究。当士人处于迷惘不解之时,感触感染时间、空间的不竭延伸,于奇石之中感悟身心之愉悦。
因奇石之模样形状奇峭,赏识者随便产生高尚之美感,到达物我相融的境域,能够说奇石是士人在命运多舛的时候的一种精神拜托,为士人引起命运之思供给了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