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俗的炊火日子里,碗是我们再熟悉不外的工具,有各类斑纹和格式,四时皆可用。对宋人而言,却不是如许的。他们的碗,似乎只属于春天,有春风拂柳的淡浅色泽,有春水游鱼的灵动斑纹,也有盛满春菜的简淡清欢。宋人的春天,在碗里。
宋人崇尚青色与白色,落到一个个碗中,即是青瓷如玉,白瓷胜雪。那种美最动听的处所,或许就在于那种淡淡的素雅之色,如春日薄雾,如春水初生,如江南三月的拂堤春风。光宋瓷的青色,就有天青、粉青、梅子青、影青……似乎就连春天的时间活动感都被拉长了。
宋人最有代表性的汝窑,釉色天青,别名雨过天青。第一次看到故宫博物院的那只汝窑天青釉碗时,清楚就是江南三月的杭州:雨后初霁,一抹天青随风缓缓游动。若不是传说中那样以玛瑙进釉,或许不会有那般“似玉非玉而胜玉”的量感和色泽。
陆羽的《茶经》里讲过,青瓷类银类雪,白瓷类玉类冰,是最合适吃茶品茗的“冰瓷雪碗”。固然现在常说,宋人点茶喜好用黑色的建盏,但是,爱吃茶品茗的宋人日常平凡仍会沿继唐代,利用如许的冰瓷雪碗。
把春天的团茶碾成茶末后,投进青瓷茶碗中,一边灌水,一边用茶筅用力转圈击打,曲到将茶汤打出好像雪浪般的泡沫。端起阿谁天青色的茶碗,似乎能看见春江浮沫、疏星淡月。那是宋人心中永不用逝的春天,也是宋人所崇尚的生命之色:纯真、素净,量本洁来还洁往。
或许那时我们才气感触感染到,流淌在宋人心中的春水到底是什么样。许是“翠眉曾照波痕浅”的南浦惜别,或是“热雨晴风初破冻”的春心摇曳,也可能在“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的眉眼盈盈处……当宋人拎起一只梅瓶,将春酿汩汩倒进碗中,酒水的冲力在碗里盘旋荡漾,连碗底的游鱼也差点儿跃出水面来。春碗盛春酒,或许只要如许,才气表达那件器皿所弥漫出的那种浩大却又内敛的喜悦。
前人说:“致广阔而尽精微。”宋人的碗里,包罗着春江游鱼的细微生活,也躲下了宇宙的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