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本身说,“晚节渐于诗律细”,既表白他研究于律诗,也阐明他对本身的律诗成就颇为称心。那么,根据上述律诗的诸多定律,我们来看看杜甫的律诗到底出彩在什么处所。
杜甫的律诗喜好用叠词,如“飘飘何所似”“冷衣处处催刀尺”“锦官城外柏森森”,叠词能增加斑斓缠绵之感,对仗起来,旋律更悦耳,如“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秋蓬忧静静,行药病涔涔”“汩汩避群盗,悠悠经十年”。对仗,就是杜甫律诗更大的特色之一。
因为律诗要对仗,有些不合格凑字数的诗,就会呈现“合掌”的情状,所谓合掌,即对仗中上下句意思完全一样,为了对仗而强凑字数,那是律诗的大忌。在他人还在推敲怎么在条条框框里找法例、填文句的时候,杜甫又创造了新弄法——他的对仗,该对的都对上,还有良多看似完全不是对仗的,实则却是另有对法。
好比,“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在“花溅泪”和“鸟惊心”两处,塑造出了视觉和听觉两种感官对仗,同时,花是动物,鸟是动物,一静一动也在相对。类似的还有“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碧草,动物,黄鹂,动物,春色,视觉,鹂的“好音”,听觉,完全展陈了其时的天然之景;“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中,雨和风相对,洗得清洁是视觉,吹来清香是嗅觉。
还有时间和空间上的对仗。如“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东南是方位,表达空间,假设以通俗思维,下一句就该是西北之类的空间词互相对仗,但杜甫不肯墨守陈规,他要用日夜那个时间来与空间相对。空间上的吴楚两国在此地分界,时间上,六合似乎永久漂浮在湖上面,三景连为一线;“年年非故物,处处是穷途”,年年是时间,处处是空间,又因为时间和空间上的强调,将诗人在六合一隅的孤寂落寞感愈加放大拉长了。
数字的对仗,如《送张二十从军赴蜀州,因呈杨五侍御》中的“两行秦树曲,万点蜀山尖”,两行对万点,秦树对蜀山,曲对尖,告别的场景一下便迎面袭来。人站在地平线,看到的树木是摆布两行,那是近景,而远景的蜀山,只能看得见一点点山尖,那些山尖错落在一路,远远看往又成了千万点。老友此刻还在两行树木之间,可不久后,就到那些万点蜀山尖里了;“国内风尘诸弟隔,天边涕泪一身远”,诸弟,好几个弟弟,可明明有那么多弟弟,本身却是“一身”,与他们远远相隔。数字的改变、小我的孤凄又尽数表现了出来。
今昔、虚实、动静,类似的对仗,数不堪数。闻名的“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就是虚实的对仗。山河在,其实是家破人亡,只剩下山河,草木深,意为山河里只要疯长的草木,而荒无人烟了。
明明看似不相关的句子,其实不只在对仗,还别有深意,那就是杜甫“诗律细”的精妙之处。而杜甫律诗的更高峰,在他“登高”时表现得淋漓尽致。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做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困难苦恨繁霜鬓,失意新停浊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