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者：平川
从乌山社区沿小道拾级而下，路边野草枯槁，檵木叶红，已经是深秋气象了。
晴空如洗，蓝天深邃，白云闲闲，气候竟然出奇的好。
河边，杨桃树繁花累累，纷披的枝叶都快探及河面了，空气中，充满着杨桃甜腻腻的气息。本来葳蕤茂盛的小叶榕，被秋风筛往一些树叶，变得疏朗亮堂，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冠，在栈道、在河面上留下摇曳的光影。
一只小狗在日光下熟睡。
破晓湖的西大门外，五棵木樨树前天夜里开花，隔着河，都能闻到木樨芬芳拂远的香气。
那一带的清晨，本来有浓密的鸟声。
气候冷了，良多鸟类估量都往往温热的国家，鸟声也消寂很多。突然想到儿时的秋空，天顶上飞过雁阵，那时的我们，会争论大雁南方的家在何处。
大一点的小孩，会用长者的口吻告诉我们，阿谁处所，在海的尽头，山的那边。
我们想不岀那么远的远方是什么样子，于是就昐看着快快长大。童年的光阴似乎一望无际，长大似乎也远不成及。后来，我们末于长大了，童年的伙伴，却像花一样走散，再也回不到我们曾经发作争论的阿谁村庄。
01
明日霜降。
那是二十四节气的第十八个节气、秋季的最初一个节气了。
川端康成在一篇文章中说：“我觉得秋天是突如其来的”。他大致是说晚秋的飒飒凉意。假设说的是霜，霜怎么会是突如其来的呢？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关于霜降的说法是：“九月中，气肃而凝，露结为霜矣。”
霜和露珠一样，都是空气中的水气凝聚的。
从白露起头，“露凝而白”，到冷露“露气冷冷，将凝聚也”，再到霜降“气肃而凝，露结为霜”，圆润的露珠，到了此时，便凝成了霜花。
从气象学上说，此时的霜，是初霜，或者说是早霜，也有人喊它菊花霜。
因为那段时间，恰是菊花绽放的时节。而下个春季呈现的最初一次霜，喊晚霜，或者末霜，从初霜到末霜的间隔期间，就是无霜期。
所谓霜降，并非降霜。
它只是表达气候到了晚秋的最初一个节气，起头变得冷冷，大地产生初霜的现象罢了。霜是地表上的水气凝成的。
那么，水气又是若何凝聚成霜的呢？
北宋诗人叶梦得有一句诗，写霜的构成：“霜降碧天静，秋事促西风”。有霜的夜晚，必需是好天。陆游《霜月》诗中说得更为详细：
“枯草霜斑白，冷窗月新影。”
冷霜只要在秋晴和朗的月夜才会呈现。云是大地的被子，月夜无云，大地好像被揭了被子，散热良多，当温度骤降至零度以下，地表上的水汽，就会构成霜花。
农谚云：浓霜猛太阳，就是那个事理。
02
前人将霜降分为三候。
一候豺乃祭兽；二候草木黄落；三候蜇虫咸俯。
“豺乃祭兽”，最早呈现在《逸周书》。书中说：“霜降之日，豺乃祭兽”。在此节气，豺狼为平稳过冬，起头捕获猎物，捕到猎物后，将其陈列祭兽，似乎在祈祷山神，容忍它杀生。
《逸周书》还说，如若豺不祭兽，则会爪牙不良。爪牙不良，就捕获不到猎物了。
那又是一个“祭”的仪式。
二十四节气中，初春时节“獭祭鱼”，伏天时节“鹰祭鸟”，而深秋时节“豺祭兽”，那逾越春、夏、秋三季的三个“祭”，闪现了动物保存的一种本能。
所有那些祭，不克不及都回于前人的迷信，以至愚蠢。他们大致也只是借此表达，万物生灵，关于物候、时令，都应连结着一种敬畏吧。
后五日，野草枯黄、树叶凋谢。
落选墨客张继，于霜降时节路过姑苏。听到冷山寺传来的夜半钟声，他感应万般孤寂，写下了“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的千年绝唱。
再五日，蜇虫咸俯。
咸俯，是指寒气肃凛，曾经喊喊和活泼的虫类，都垂头不食，进进冬眠。那与春天的惊蛰构成对应，到了来年春天，惊蛰一声雷，冬眠的蛰虫才会清醒。
一年快到头了，老是会让人有怅然若失之感。元稹有一首霜降诗，就是写那种情感的：
“风卷晴霜尽，空天万里霜。野豺先祭月，仙菊遇重阳。秋色悲疏木，鸿喊忆故土。谁知一樽酒，能使百秋亡。”
早霜凝聚，叶落林疏，鸿雁南飞，悲喊声声。异村夫借酒浇愁，唤吸间便过了百年，家乡已是回不往的家乡。
字里行间，带着浓浓的悲秋情感。那种悲，包蕴着一种生命意识，其实是对生命的一种珍爱。
03
而在南方诗人的眼里，“秋深山有骨，霜降水无痕。回头云破处，新月报黄昏”，并没有像元稹那样，表达出太大的消沉，因为南方的霜降，其实不像北方那般肃凛。
霜降秋气渐深，江水浅了，林子疏了，所谓的秋山，也只是多了一份苍健之气罢了。
好比面前的破晓湖。
墨槿与琴叶珊瑚的花还红着，木芙蓉与异木棉的花还粉着，假连翘的花穗还蓝着，林下的翠芦莉与五爪金龙仍还紫着。乌山青青，一大片的樟树、大叶榕树也还绿着。
天然还有倾城的木樨。木樨用它绵绵不停的清香，消弭季节的那种萧索，让你想到亮堂而又丰盈的八月，想到仲秋。
所谓霜降，只是气候渐冷、起头降霜的意思。
而福州此时，气温多在20℃到30℃之间，离初霜的日期，至少还有三个节气。当然，因为海拔高度和地形差别，在一些山地，初霜期也稍会提早。
乡谚曰，“霜降杀百草”，“一夜孤霜，来年有荒”，听起来似乎霜是大害，严霜打过，寸草不生。
其实否则。实正的危害是冻，不是霜。
有些物事，越是经霜，越是凸显出不同凡响的绝美风姿。白居易写白菜经霜：“浓霜打白菜，霜威空自严。不见菜心死，反教菜心甜。”
南方村落，此时晚稻割刈，下一季的做物，已在田地里抽芽生长，田亩空阔，山河辽阔，立即就要迎来相对闲散的冬三月，那是一年中罕见的放松时节。
而在城市，影响心绪的是气候。
此时气候晴好，天高云淡，没有什么工具，能够引发你的悲秋情感。十月夕阳晚照中，疏林小景意朦胧。南国的仲秋不壮烈，晚秋也不显得那样的肃杀，反而有一种奔放恬淡，明净清澈的气息。又怎么会有悲秋的情感呢？
04
霜降到了。
既然时序已是霜降，那么，让我们静静期待一场悄悄的霜吧。
霜是一场悄悄的热。
于物而言，霜能杀往了青涩之气，让所有的物事，都变得圆润、变得醇厚起来。履历一场霜，能让它们具备更好的操行。
于人而言，霜是一种必经的历练。
霜歇兰犹败，风多木屡摧，人的生长历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只要履历了人生之霜，才气有更豁达、沉着的心性，从而让你安然曲面人生，走出一个又一个羁绊你生长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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