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东京梦华录》《梦粱录》《国都纪胜》,能够发现,在宋朝的开封与杭州,几乎各个行业都产生了一堆出名品牌。
好比医药类,开封有“时楼大骨传药展”“金紫医官药展”“杜金钩家”“曹家独胜丸”“山川李家口齿咽喉药”“大鞋任家产科”“张戴花洗面药”“国太丞张老儿”“丑婆婆药展”“荆筐儿药展”。杭州的“潘节干熟药展”“张家生药展”“陈曲翁药展”“梁道实药展”“杨将领药展”“仁爱堂熟药展”“三不欺药展”“金药臼楼太丞药展”“陈妈妈泥面具风药展”“金马杓小儿药展”“保和巨匠乌梅药展”“双葫芦眼药展”“郭医产药展”“李官人双行解毒丸”,也都是“有名相传者”。下面是《清明上河图》上的一家品牌医馆——
美食类,北宋开封府有“桥西贾家瓠羹”“孙好手馒头”;“史家瓠羹、万家馒头,在京第一”;“周待诏瓠羹,贡馀者一百二十文足一个,其粗细果别如市店十文者”(因为是名牌,代价比一般食店贵了一倍);饼店“唯武成王庙前海州张家、皇建院前郑家最盛,每家有五十余炉”;“北食矾楼前李四家、段家爊物、石逢巴子,南食则寺桥金家、九曲子周家,最为屈指”;“州桥炭张家、乳酪张家,卖一色好酒”。那是《东京梦华录》的记载。
袁褧《枫窗小牍》则收录了另一份东京的驰誉小食物牌:“旧京工伎固多别致,即烹煮盘案亦复擅名,如王楼梅花包子、曹婆肉饼、薛家羊饭、梅家鹅鸭、曹家从食、徐家瓠羹、郑家油饼、王家乳酪、段家爊物、石逢巴子南食之类,皆声称于时。”
南宋时,杭州的“中瓦前皂儿水、杂卖场前甜豆汤、如戈家蜜枣儿、官巷口光家羹、大瓦子生果子、寿慈宫前熟肉、钱塘门外宋五嫂鱼羹、涌金门灌肺、中瓦前职家羊饭、彭家油靴、南瓦宣家台衣、张家圆子、候潮门顾四笛、大瓦子丘家筚篥”,也都是“都下商店名家驰誉者”。下面是近人张孝友先生所绘界画《樊楼夜市》中的北宋东京大酒店——
日用百货零售类,南宋杭州则有“俞家七宝展”“徐茂之家扇子展”“傅官人刷牙展”“徐官人幞头展”“张古老胭脂展”“戚百乙郎颜色展”“徐家绒线展”“俞家冠子展”“染红王家胭脂展”“孔八郎头巾展”“游家漆展”“汪家金纸展”“彭家温州漆器展”“飞家牙梳展”“沈家枕冠展”“陈家画团扇展”,等等 。
那些宋朝的出名品牌多以姓氏冠名。没必要希罕,古今中外都是如斯,今天有许多闻名的品牌,其实也来自公司开创人的姓氏或姓名,好比麦当劳、雀巢(Nestle)、皮尔·卡丹、轩尼诗、马爹利、福特、丰田、松下、王老吉。阿迪达斯(Adidas)也是由开创人Adi Dassler的姓名合并而成,劳斯莱斯(Rolls-Royce)则是公司两位开创人Frederick Henry Royce和Charles Stewart Rolls的姓氏结合。
既然有名牌,天然也就有冒牌,那也是自古不免之事。南宋姚勉《雪坡集》记载,“柯山叶姓,货墨者甚多,皆冒茂实名,而实非也。有吕云叔后出,不假叶氏以售,而其法亦出诸叶。”叶茂实是宋代的造墨各人,“其墨虽经久或色差淡,而无胶滞之患” ,操行上好(20世纪70年代,江苏武进的南宋墓曾出土一锭叶茂实造墨,上面还残存阳文“实造”铭刻。虽然墨锭在地下埋了数百年,但其量地仍然坚硬细腻,犹有光泽),所以许多造墨的店展,都冒用“叶茂实”之名。
出土的文物展现,宋代湖州出品的许多铜镜,都铭记有造镜的展号,如“湖州实石家念二叔照子(照子,即镜子)”、“湖州实正石家念二叔照子”。湖州“石家念二叔”是造造铜镜的名家,也是宋代青铜镜商品的驰誉品牌。造造商之所以在“石家念二叔”前面特殊加上“实”“实正”的字眼,是为了强调本身不是冒牌货。那也阐明其时呈现了许多冒牌“石家念二叔”的产物。
文物市场呈现的宋代“湖州实石家念二叔照子”及其铭刻
宋代的消费者,也有逃求名牌商品的消费习惯。《梦粱录》说,“大致都下买物,多趋名家驰誉者。”
宋话本《白娘子永镇雷锋塔》也讲述:许仙外出遇雨,向开生药展的亲戚李将仕借把伞用。李将仕吩咐药展的老陈给了许仙一把雨伞。老陈将一把雨伞递给许仙,再三吩咐道:“小乙官,那伞是清湖八字桥诚恳舒家做的,八十四骨,紫竹柄的好伞,未曾有一些儿破,将往休坏了!认真!认真!”许仙说:“没必要分付。”后来许仙又将那把伞借与白娘子,定下了一段姻缘。我们那里要重视的不是许仙的恋爱,而是老陈所代表的宋代市民消费意识。显然,“诚恳舒家”是造伞的大品牌,深受消费者欢送。